呃？答得这么痛快，反倒有点出乎意料了。我赶紧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次，是好早以前了……”他又想了想，表情非常放松，“还有一次，可能是14号，也可能是15号吧？”

“老沈，到底是几号，这关系可大了，你想清楚啊。”一旁的卢警长说道。

“14号吧？他开着车来找我，谈透水砖的事情，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沈金涛回答。

“他一个人来的？”我问到。

“嗯，”沈金涛点点头，“开着个黑色的车子。”

“上午下午的事情？”

“傍晚，五六点钟吧，天都快黑了。”他回答到。

我努力忍住表情的改变，悄悄看了一眼笔记本。从时间来判断，他的解释倒是完全可以成立。但既然徐俊乐开着自己车来，那个购物小票又怎么会跑到沈金涛的车里去呢？

“对了，那天你们都谈了什么事啊？”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事？都是业务上的，透水率啦、破损率啦，交货期啦……”沈金涛给我说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术语，“然后让我开着车，带着他去西边砖厂转了转。”

“他开车跟着你走？”

“不是，我开农用车，他坐在副驾驶上。”沈金涛很肯定的回答到。

“开了多久呢？”

“十几分钟吧，天黑了我留他吃饭，他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开回市区了。”沈金涛说完，突然冒出一句来：“怎么，他犯事了？”

“呃，有点小麻烦。”我含糊的点点头，“这样，沈老板，麻烦你在这签个字，有可能我们还会找你了解情况的。谢谢你的配合哦。”

“哪里，哪里。”沈金涛如释重负的跟我握了手，签字走开了。

“不采取措施？”卢警长等他走后，小声的对我说到。

“嗯。”我摇摇头，“他的解释，至少看起来完全都说得通，我们又没别的证据，实在没理由拘留他啊。”

就在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城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小汤打过来的。

“喂？”

“师兄，快回来，重大情报。”小汤的口气很着急。

“好啊！你先说下，什么情报？”

“回来就知道了。哎呀，大概就是闹鬼了。你快回来把。”小汤说着就挂了电话，让我非常的困惑。闹鬼？刑警天生胆子大，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更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呢，怎么闹鬼呀？

回到队里，小汤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递过一张纸来：“师兄，看这个。”

“什么啊？”我有点奇怪，结果一看，是一份询问笔录。简单的说，小汤和另外一个兄弟，下午继续在徐俊乐家附近跑外围调查，然后问到了一个摆炸里脊摊子的小商贩，这个叫做王东的小老板提供了一个惊人的线索：

就在22号晚上，也就是我们确定徐俊乐应该是被害后的第三天，王老板照常出摊，而出摊的地点就是在徐俊乐家附近的一个天桥底下。晚上9点半左右，他无意中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徐俊乐，似乎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回家。他冲着徐俊乐笑了笑，而徐俊乐居然也给他挥了挥手！

“师兄，你说，这个算不算闹鬼了？”小汤急切的问道。

“有点……”我也有点糊涂了。从笔录上看，小汤的询问工作做得还是蛮细致的，排除了看错、幻觉等等可能。因为王老板说，徐俊乐当时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外套，这与他失踪时所穿的衣物相同。而这件衣服，是在失踪那天才换上的，这个王老板早上并未出摊，应该是没有看到过。而据说徐俊乐经常来光顾他的摊子，彼此很熟悉，当徐俊乐平时回到家时，也会如此给他打个招呼，也不是特别的举动，非常自然。

然而，DNA检验说明，死在郊外的那个人就是徐俊乐。身为刑警，我相信法庭科学的威力，而且作为DNA比对的检材，分别来自于徐俊乐的女儿和他卧室里的头发，出现差错的概率，就是个零。

“难不成，真闹鬼了？”我有点懵了，顺势坐了下来。

“喵！”小汤笑嘻嘻的拿起了询问笔录，“我还跟小王师兄说呢，师兄肯定不会说是闹鬼了的，结果我错啦。”

我使劲的挠挠头，这事，真的有点不对劲。而这两天师父正好去省厅开会，猛然一下没人商量。情急之下，我打开抽屉，找出别人平时发给我的一支烟来，从小王的桌上抓了个打火机就往外走。

“师兄，你去哪？”小汤问到。

“抽支烟，我来想想看，”我晃了一下打火机，“这事，真有点晕了。”

“别学这个，”小汤撇撇嘴，“容易上瘾。”

“你看我一年也抽不了一盒啊。”

“那你就这儿抽吧，我陪你一块吸二手烟。”

小汤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再提抽烟的事情了，只好打开窗子，让冷风吹一吹，让脑袋清醒下。

“师兄，你说会不会是王老板看走眼了？”小汤问到。

“不会。”我仔细想了想，“既然是熟人，对方也挥手回应，看错的概率很小。倒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小汤赶紧问到，“你别给我说，真是闹鬼了吧？”

“那个……”我有点没底气，虽说刑警天生胆大，但要让我拿出世间无鬼的证据，我恐怕还真没有，但突然间灵光一现，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猜测，可能是某个人，也许就是嫌疑人自己，穿上了徐俊乐的衣服，故意在他家附近出现，故意让别人看到，以此来制造徐俊乐还活着的假想，干扰侦查！”

“对呀！”小汤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事呢。”

“保险起见，我还是明天打个电话请示下师父吧。”我看了看手机，“天太晚了，回家吧。”

“呃，师兄……我有点怕了。”小汤突然面露难色。

“哈，真吓到啦？”我也笑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

第二天早晨，我一上班就直奔师父的办公室，说了这件奇怪的事情。师父看了看我，又仔细看了看卷宗，抛出一句话来：

“昨晚上，估计你也想了很久吧，有什么想法？”

“呃，首先，肯定不是见鬼了，咱们刑警不相信这个。”我说到。

“嗯，这是。”

“第二嘛，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徐俊乐没死，死的是个什么别人，尸体是伪装的，”我把昨晚的想法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要么，徐俊乐死了，那个烧烤摊老板看到的，恰恰就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现场，想要混淆视听。”

“对。”师父干脆的点点头，“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呢？”

“死者身份问题，DNA鉴定本身是不会出错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徐俊乐夫妻伪造对照检材，还加上小孩不是亲生的，”我想了下，“不过，小孩可能是别人的，爹总不会也是把？”

“嗯，这话还算是靠谱，让小王他们去跑一趟吧，”师父拿起了电话，“再偏僻的山村，也一定要见到人，取到血样，这就绝对不会错啦。”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倒为我们开辟了一条新的线索，抓凶手反而容易了。”我笑了笑，“只要是能够被烧烤摊的人看得见，就是人不是鬼，应该会有其他的人能看得到他。”

日期：2015-09-07 0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