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这些本来就是尸体,砍起来倒也没什么心里压力,只是水面上漂浮着的人头越来越大,还是挺压抑的。但与此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尸体往上冒,简直有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马胖子一边划船,一边问:“我说,这些尸体哪儿来的?是不是你们给整出来的,之前不好好的吗?”周玄业看了他一眼,对我说:“那遗迹下面是个水眼,这些尸体,都是那些曾经想取碎片却死在下面的人,都是被若度母害死的。我们去取碎片时,若度母打开了水眼,把它们放出来了。”
我听到此处,立刻明白了过来,恐怕当初瞌睡虫在那遗迹中见到的,八成就是这些东西了。假如是我,看到一群和我有同样目地的人都死了,只怕当时心理压力也会极大。
这时,天然呆似乎缓过来了,他动了动嘴皮子,道;“她为什么救我?”说这句话时,他是看向周玄业的,显然,这趟下水,肯定发生了不少的事。
周玄业没有回答,虽然天然呆没有说名字,但我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我于是问道:“那个瞌睡虫还有那个姑娘,他们为什么没上来?”
天然呆看了我一眼,神情显得十分茫然,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的黑色石头,一看见它,我突然觉得自己的紧张和疲惫统统消失了,甚至觉得血液有些沸腾的感觉,我立刻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遗迹碎片。
天然呆说话又有些不利索了,慢吞吞的道:“东西,被瞌睡虫夺走了……尸体从水眼里浮起来,我们一直逃跑,但他动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就不能呼吸了。”
周玄业跟着解释道:“为了找人拖住那些尸体,那人仗着他不懂设备,把他背上的开关……”周玄业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不由得暗骂那变态实在可恨。
天然呆对这设备也不熟,开关被破坏后,供氧中断,他一下子就溺水,落在了最后,周围的那些尸体,自然是挑最落后的那个上,如果不是天然呆手里还有镰刀能阻挡几下,只怕就要死翘翘了。
情急之下,周玄业和谭刃不得不回头去救人,一番恶战自然不必说,而天然呆的母亲,看见这情况,便立刻朝着瞌睡虫追了上去,她大概知道周玄业和谭刃不会放着天然呆不管。
瞌睡虫虽然厉害,但天然呆的母亲也有自己的绝活,两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片刻后,她戴着水肺回来救人,将周玄业等人一踹,示意他们先走,并且顺手塞了个东西在天然呆怀里。
当时那种情况下,天然呆已经快要窒息溺水了,周玄业等人的供氧设备本来也就只能坚持五十分钟左右,时间上已经接近尾声了。为了让天然呆活下来,两人又轮流摘下水肺给天然呆用,在这个摘取的过程中,更是浪费了不少氧气。
那种情况下,也就没有办法多考虑什么了,周玄业和谭刃,立刻戴着天然呆游了上来。
天然呆的母亲,最后塞给他的东西,很显然就是这块碎片,那么瞌睡虫和她之前的斗争,也明显是她胜利了。
如果她还活着,阻挡着下面水眼里的尸体,那么现在不可能有这么多尸体继续往上冒。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无力阻止了。这种情况下,倘若她还活着,那么这个时间点,应该也如同周玄业和谭刃三人一样浮上水面了。
可如今,水面上除了这些皮包骨的尸体,哪里有那个美艳明媚的身影?
我身上很冷,心里觉得更冷。
眼前的现状,都指向一个可能:她已经死了。
或许在水下被撕的粉碎,或许被吸入水眼,成为了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天然呆拿着碎片,一向淡漠的脸,第一次涌现出了一种名为纠结的神情,他盯着我,缓缓问道:“朋友,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帮我。”
我觉得喉咙仿佛被噎住了一样,我能说真话吗?不能。
因此此刻,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我和她也早有约定,她如自己所言,做到了自己要做的事,而我也应该遵守承诺,或者可以说,遵循她的遗愿。
即便不从她的角度考虑,我也得从天然呆的角度来考虑。这年轻人虽然表现的淡漠,似乎没有丝毫情绪,但我知道,他太重感情了,为了一块饼干,就能舍命的救我,倘若他知道了真相,我简直无法想象会怎么样。
因此我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下水,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回答之后,天然呆抿了抿唇,道:“你没有下水,确实不可能知道。”船开始朝着悬梯靠岸,水面上被砍下的人头越来越多,砍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浮上来的尸体越来越少,而我们的船也在此刻靠岸,众人将船系上,立刻顺着悬梯往上爬,爬到一半时,我们停止了动作,将灯光打向水面。
橘黄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个人头,随着夜风飘来荡去,那个明媚美艳的身影,终究没有再出来,连带着瞌睡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他已经被她弄死在水底下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便如同那瞌睡虫一样,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但没准儿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更厉害的人来收拾你。
人是群居动物,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互相依靠和仰仗的,便是古代的君王,往往也会为大臣们所左右。这世界上真的有说一不二,让人无法反抗的人吗?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他自己忌讳的东西,就总会有一个能压制他的人。说真的,瞌睡虫死在下面,我是真的一点儿不觉得同情。一个虐杀成性,靠凌虐他人和动物来寻找心理慰藉的人,绝对是死的越快越好。
再次回到阁楼里时,所有人都很沉默,连带着马胖子和estelle也沉默下来。
我们身上的袍子都湿透了,人早已经冻的不行,因此回了阁楼时,便先去找袍子换上。在这阁楼里住了两晚,布局我已经熟悉了,自己到后面找袍子换,刚换到一半时,我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以为是马胖子进来换衣服,便顺手找了件大号的扔给他,他将衣袍接住了,声音很低的开口道:“我有些话想问题。”
我一愣。
这不是马胖子的声音,是周玄业。
我忙转身,便套衣袍,边道:“周哥,什么事,你说。”
我发现他脸色不似平时那么温和,眉头皱着,看我的眼神,虽然不像周老二那么阴郁,但也并不友善。我心里咯噔一下,说实话,这还是周玄业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我。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里肯想到了那个被我打开过的百宝袋,周玄业又不是傻子,里面的定尸符少了,他肯定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我觉得有些紧张,道:“周哥,当时情况紧急,我不是故意查你东西的,我只是拿了定尸符,其余的,不该看的我绝对没看。”
他反问道:“不该看的?”
我一咬舌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你这张快嘴,这不相当于不打自招吗!
日期:2015-09-05 0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