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人类没有错?为何妖就是错?为何天界总是一厢情愿的干涉别人的一切?
慕渊从来就不觉得当神仙就是高人类和妖怪一等的,这个世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规则的……那便是弱肉强食。
神仙若是有能力管理整个世界,妖自然是诚服的,可惜,神仙不能完全镇压妖,却还要干涉妖的一切。
还未成妖的动物,被人类杀死,天界不说。
弱小的妖,也常常被人类杀死,天界不管。
而妖其实可以不吃人……但是他们就像人一样,止不住对肉的**。
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仙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谁不苦。
她能够明白颜渊的悲哀。
那时的她还是天上的慕歌仙子,在月宫酿醉月酒,恍惚间,她听到一个人对着她说:“谁共我,醉明月。”
她望向凡间,那里漆黑一片,那是妖界的南崖。
在南崖最顶端,也是月光最醇厚的地方,一个身着月白色深衣的男子仰天长歌,他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只手撑在地上,膝上的长琴歪斜在地。
她翩然飞落,他张嘴哑然,她笑:“吾谁与归?”他亦笑:“知汝者。”
她随意坐下,抬手,掌心变出一个精致的酒杯,意想不到的是月光竟然一点点的汇入酒杯,化成醇香的酒。
“醉月酒,尝尝?”她把酒送至颜渊面前,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笑着说,“傻了么?醉月可不是想喝就能喝的哦。”
颜渊也笑了,眉眼弯弯,小小的虎牙露出,明明稚嫩的脸上却是不一样成熟的气质。
“慕歌仙子?”颜渊接过酒杯,仰头喝下,然后高歌道,“正壮士、悲歌未彻。”
从此以后,她常常下凡,不过是陪他喝一壶,他未表露出一丝动情,可是她已相思入魔。
她再不要做什么神仙了,她要去求一段姻缘,管他什么妖仙,管他什么界限!
求一段,月下风雅。
最近京城热闹非凡,镇远侯墨契等将士回京让多少少女心中荡漾。镇远侯已经二十岁,却因为常年戍守边疆至今未娶亲,这次皇上召回镇远侯,不只是要赏赐东西,听说还要赐婚,真是皇恩浩荡。
墨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到了非凡的地步,有皇后,有太子,有丞相,还有镇远侯。几乎所有官员都盯着墨契,生怕皇上再给墨家什么好处。
涟漪公主与豫章王赤喾拜堂时所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传到了民间,大家都知道这最后一拜未完成,便算不得娶亲完成,大家都在暗暗猜测,莫不是皇上想要赐婚涟漪公主和镇远侯墨契?
事实如何,谁又知道呢。
白日,烈艳楼寂静无声,风萧萧的房门紧闭,空气混浊,立夏之后的天气闷热至极。
风萧萧凝视眼前不再落拓的男子,他消瘦了许多,五官分明,眉目斜飞。他的眼神很是冷漠,并非他已经变得正常无情,而是她不值得他同情。
风萧萧嘲笑自己,竟然会迷恋上他,他的温柔,或许只是给一个叫墨歌的女子,她真的想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女子,究竟是如何。
“你为何把你未与涟漪公主夫妻对拜之事传出去……”风萧萧不懂,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心,更何况自己。
赤喾推开窗子,窗外燥热的风吹来,却让赤喾舒服了一些,他俯视,看着骄阳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嫁给别人。”
风萧萧沉默了,确实,涟漪公主是不会放弃赤喾的,而这个方法,或许会让皇上将涟漪公主赐婚于他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好自为之。”赤喾回头望着风萧萧,停顿许久,风萧萧也望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好像在等赤喾说出什么情话一般,即使知道那不可能。
终于,赤喾认真的说:“若你想后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风萧萧抿嘴笑起来,顿时艳若桃花,微微摇头说:“我不后悔,谢谢你还为我着想。”
“我不过是觉得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棋子不如开始便不要。”赤喾别开头,不看风萧萧。
风萧萧语气温柔,却异常坚定:“我永远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赤喾靠着窗子背对着风萧萧,夏日的骄阳从窗外射来,给赤喾身后留下一片阴影。
“我从来不小看女子的能力,但是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若是真有急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赤喾也嘲笑自己,终归还是狠不下心。
“太后已经知道答应了会帮我们,你若是出事了,第一时间,可以找太后。”
风萧萧点点头,:“我会努力保持有利用价值,因为我不想死。”
不知为何,京城最大的Ji院忽然倒闭,但好在在原地址,又新开了一家Ji院,老鸨是泌水城的人,姑娘们大多数也是泌水城的姑娘,泌水城是泌水河的源头,而且有许多温泉。那里的女子个个都被水滋润的肌肤白皙如雪,很多达官贵人都纷纷慕名而来。
南风阁依旧如火如荼的开着,烈艳楼也开的风生水起,时间不经意就滑到五月中旬,东宫内最后一朵虞美人就要开败,赤潋已经换上了九里香,甄哥整个房间都是浓郁的香气,不知道甄哥是否有这样香甜的梦。
“甄哥,甄哥儿。”Ji院的老鸨扭着腰,四处张望着,这个甄哥,又不知道在哪里偷懒!
一个消瘦的矮个子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跑到老鸨面前,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的穿过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大声喊道:“哎!来嘞!”
老鸨一手叉腰,一手掐住他的脸说:“跑哪去了,啊?”身上的脂粉味刺得甄哥打喷嚏。
老鸨厌恶的用手帕遮住脸说:“快滚,去烧水去!”
甄哥点头哈腰慢慢退到了厨房,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可以用的柴火了,只能自己动手劈柴。
Ji院里的男人不多,甄哥也要做很多重活累活,但好在不用接客,她想。
可是,自己多么羡慕那些小姐们啊,有疼爱她们的父母,有数不尽的丫鬟,有穿不完的衣服……没有脏活累活,明明一样都是娇弱的女孩子,可是为什么是以不同的姿态生活呢?
若是……若是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官,他来找甄娘了,来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了,那该多好。
自己是不是一样,也可以缠着父亲撒娇,也可以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可以不用再被人欺负辱骂……
是不是,也会像坊间小说里写的一样……在一个火热的夏天,在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个人趴在开满夹竹桃的墙头上。一个少年,牵着白马,从远处的九里香花丛中走来,九里香特殊的香味飘过,他停下,看着自己……
“哥儿。”甄哥猛地回头,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甄哥身后,深深的皱眉。
甄哥一慌,柴刀差点砍在手上,她连忙站起,转身看着那个皮肤松弛的妇人说:“娘。”
甄娘的身体开始走样,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她一直注视着甄哥,甄哥双目带情,只怕是迷恋上了不知哪个男子,就像年少的自己,一时糊涂,才怀了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