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11-13 02:27:00
李蕴道:“昔日朱冲捐献木料,资助贬官的蔡京,在苏州修了一座阁楼。后蔡京又升官返京,将朱冲、朱勔父子都带了过去,打听到赵佶喜欢奇花异石,便让朱勔回江浙,觅取珍异石木。朱勔不负所托,找到三棵极品黄杨盆景,敬献给宫中,赵佶大喜,蔡京趁机引荐朱勔。本来事情到这里还算合情合理,赵佶见了朱勔,顶多给点赏赐,并不会恩宠到什么地步,毕竟他于笔墨丹青、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与赵佶绝非一类人。可自从在宫里见了朱勔,赵佶便似乎对其极为信任,更令人惊讶的是,不久就升他为应奉使,回苏州成立了应奉局,独家包办花石纲。”
连微皱眉道:“他对赵佶使了何种幻术?”
李蕴撇撇胡须,道:“个中情状,我也是后来通过来柳凤楼的宫里人打听到的。说是赵佶见朱勔时,见到有仙官侍立于朱勔左右,但朱勔自己却似浑不知晓,而且仙官还告之赵佶,朱勔是三清派下来协助他赵佶修道升仙的,须得人尽其才,好好用他,万不可辜负三清美意。”
钟耀南一掌拍到桌子上,道:“这个朱勔,当真阴险狡诈地很。改日我定要寻个机会,将实情告诉赵官家,拆穿朱狗的把戏。”
连微摆头道:“恐怕不容易,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须知人总是相信眼见为实,好比适才跟你说苏州那个姐姐是假的,眼前这位才是真的,你会信吗?赵佶当日他自己亲眼看到的,自己亲耳听到的东西,何况还是对他而言最要命的修道升仙,哥哥如果非要去跟他说那些是假的,他非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你图谋不轨,心怀鬼胎。这个霉头,哥哥还是不要触的好。”
苗月疏道:“连微说得不错,要治朱勔,咱们还是得另想办法。”钟耀南沉默了片刻,抬头盯着苗月疏,道:“那夏敏一事呢?”
苗月疏甩了下袖子,转过身去,道:“你既然问了,我定然说清,不会有一丝隐瞒。正如李爷所言,当时我们实是迫不得已。不过要全然说清此事,得从万石图录讲起。你知道为何朱勔那么想要万石图录?”
钟耀南暗忖:“不要说朱勔,你们、赵佶,哪个不是视万石图录为至宝?”道:“我当然知道,万石图录可以大大减少修炼所需的时间,你们都想成仙,当然都想要了。只不过,那里面记载的极品洞天,虽可让人几十年内练成,但所需材质或者人力,却非常人可及;排名靠后些的,虽然易于建成,却耗时颇多,超过寻常人的寿命。所以在我看来,这书根本毫无意义,送给我都不要。”说到此处,稍微顿了一下,续道:“我真不明白成仙有什么好的?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夫人、儿子、女儿、孙子等一个个死掉,自己却一直活着,老不死,那难道不是天底下最痛苦之事吗?”
李蕴掸了掸衣服,笑道:“你以为这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万石图录》,只是为了成仙么?你以为赵佶拼了命的护住《万石图录》,是想自己独占,不让其他人成仙么?”
“除了成仙,这书还有什么用?难道当成是造花园子的图谱啊?”钟耀南反问道。
苗月疏道:“其实万石图录最大的用处不在成仙,因为如你所言,要建成排名前几的极品洞天,实在太难。这本书最大的用处在于,可以造就无数的奇人异士!”
连微奇道:“此话怎讲?”
苗月疏续道:“你们可知神通是如何产生的?”
钟耀南略一思索,答道:“一种是天生的,还有一种是在修炼过程中,随着内丹修为的增长,而自然生出的。”说到这里,钟耀南似乎茅塞顿开,道:“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按照万石图录上的记载,即便只是些靠后的洞天图谱,需要百十年,甚至上百年那种,虽然没法助人修炼成仙,但却可以较快地增加内丹修为,那样便有极大的可能生出六神通来。”
李蕴道:“并非六神通,而是各种神通。要知道,神通可不是只有六种。”
连微摇头叹道:“难怪赵佶要藏着万石图录,否则落入旁人之手,修出大批奇人异士,那可不妙!”
钟耀南跟着道:“这么一说,你们想要万石图录,我就不觉得奇怪了。原来靠这书即便成不了仙,也有极大可能修出神通来。”
日期:2015-11-16 21:26:00
秦伟在一旁说:“那可不得了,要是天底下个个都像我们这样,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苗月疏道:“这要看落在谁手里了,落在朱勔手里,自然是个大祸患,但如若被我们得到,或许能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呢。”
钟耀南冷冷地道:“所以你们为了天下苍生,就让我去送死了?我就不是苍生么?”
李蕴道:“这是我的主意,与月疏无关。自从那天早上你独自一人在院内对石磨发功,虽然尚未练成,没有丝毫动静,但我已有所察觉。细究之下,发现你每夜都在房中,偷练移石之术。本想点拨你,但料到石泰迟早会来找你,你跟了他,自然能习练内丹,到时掌握移石神通,便无需我再多言了。但你这等人才,我若白白放走,岂不可惜?而且那时师师的父亲,因为入宫盗取万石图录被杀,我们正缺一员心腹打入宫中,而那朱勔早已派人潜伏,我们晚一天,他便可能早一天得到。于是我自然想到了你,以你到时候跟着石泰学成内丹后的移石神通,只要找到万石图录,加上我们的支援配合,即便从宫中硬抢出来都不成问题。”
钟耀南问:“那苗月疏在南阳独山遇到我,以及后来在罗浮山陪我一年,是否均为你所安排?”钟耀南问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知道,苗月疏到底是真心待己,还是仅仅是李蕴安排的美人计。
苗月疏道:“我去南阳,是带着手下办事,正好在山神庙中遇到的。因为之前师父提过,说柳凤楼里一个新来的小伙计,竟然与生俱来移石神通,但迟早要被石泰带走,所以开始我没猜到,但后来说过几句之后,便明白了,原来你们二人,正是钟耀南与石泰。至于罗浮山中,每晚伴你练功一年,皆我情愿,师父只是让我在你学成后,点拨你去苏州找朱勔就成。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你问李爷便是。”
听到她这么说,钟耀南心里的怒气怨气倒消了几成,月疏能主动想陪自己在山中一年,这便是真情了,而自己别的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是情而已。
那名貌似钟芳南的女子问:“那我弟弟总提到的那个夏敏,到底是谁?”
苗月疏咬着嘴唇,并不言语。李蕴道:“是我叫苗月疏变的。当时石泰反复叮嘱耀南,不能轻易去朱府,说朱勔身上定有秘密。但我们借助朱勔,可将耀南轻易送入宫中,要知道想安插人进宫,可是件很难的事情。况且,在提前给朱勔的告密信中,已经具言移石神通,有这种本事在身,天底下谁舍得来杀?故而此事之前,我在心中,已经反复盘算无数次,觉得无甚风险,事实证明,朱勔确实未杀你,也将你安排进了宫,这才叫苗月疏变作夏敏去撺掇。另外此事实在干系重大,不能有半点纰漏,而你又从未砺练过,委实心中没底,故不敢将实情相告,生怕万一朱勔不按常理,拿住你拷问,将我等供出,那便极糟糕了。”
钟耀南本来心中十分气消了八分,但最后这一句,又听得额头冒火,没好气地说:“是,你李爷的命值钱;我钟耀南的命就能拿去冒险。”
李蕴倒也没生气,只是叹道:“李某孑然一身,若非有这么弟兄还靠着我,我的命你随便拿去便是。我倒并非怕你将我供出,而是怕由我,查到整个明教。明教众,千辛万苦在京城立起柳凤楼,包括现在在南阳以及江浙一带,暗中形成的规模,可着实不容易。若因我一人,致教众蒙害,柳凤楼被毁,这罪责,我当真不敢承担。这才是当初不敢告诉你实情的真正缘由。”
连微惊道:“你们,你们竟然是明教?”
李蕴道:“是。”
钟耀南也很是惊讶,问到:“此前我们往赤城山时,路过南阳,那里流民万余,攻占了南阳城,各地官军正火速赶赴,说是食菜事魔者闹事,莫非就是指的你们明教?”
李蕴点头道:“不错。先前派月疏带着手下,去南阳独山,正是为筹划此事。他南阳即便城再厚,可也抵不过苗家叠山一派的土遁之术。”
钟耀南指着身边的女子,问:“她果然是我姐姐?”
苗月疏道:“只要得闲下来,你尽管想着小时候的事来问她便是,如假包换。须知这随心化形之术,可不是人人都能习得的,如今山海之中,也就只我一人而已,到哪里再去寻一人变作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