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他们接手之后,所有的审讯工作都进行的很顺利,没用几天整个案子就差不多审明白了,交易渠道,金额,和上下家的联络方式什么的基本都问清楚了,所欠缺的信息只是一些案件相关的细节与买尸人的具体情况。就在这个时候,李主任他们在审讯过程中,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那就是这群做鬼媒的人之中,之前有一个专司做“技术工作”的鬼媒人,可是在不久之前突然间就说洗手不做了,所以这群鬼媒最近一直也没有开张,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替代人选,可是这人还没找到,卖给他们这些残疾人的上家就案发被抓了,结果连累着他们这群人也一同被抓。李主任当时说出这么一番话,也许被外行人听了还会搞不明白他这些话的具体含义,可是家里的老头子们听到了李主任的这些话却全都立即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在暗指什么。因为鬼媒这一行当,与冥婚这件事物一样,早在汉朝之前便已经存在了,说起来也是一门世代流传了几千年的特殊职业,所以这个行当里自然就有着它自己的那一套不能轻易示人的规矩与隐秘。你想想也就知道,中国古时候就连泥瓦匠木匠之类的都有着他自己的一些独特法门与行规忌讳,那就更不用说这种为鬼说媒的行业了。可是李主任他们所审讯的这群鬼媒,虽然他们对外全都声称自己是做这行的,可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只是一些负责圈养,运输,处理尸体的,真正能去墓地圆坟,焚香烧纸,做媒牵线的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前几日宣布金盆洗手退出这个团伙的那人,而这个人这群做鬼媒的都叫他“贺老五”。据这群鬼媒所说,这个贺老五的本名他们都不清楚,只是听说他们家祖辈就是帮着人说阴亲的,本身也懂一点道法,所以这冥婚之类的事情也算是他的家学。对于贺老五,在这个卖尸做阴媒的团伙里,没有一个人是不服他的,一来贺老五毕竟是这个团伙里唯一做“技术”的,那些圆坟的活儿,换了别人还真的撑不起来,别说冥婚的流程,光是做法事的时候胆子小的吓都要被吓死啦。因为这种“鬼婚”基本都是在夜里举行的,旧时候,如果当后半夜你在安睡之际,忽然被街巷里的鼓乐吵醒,那你可千万不能出门去看热闹。因为那十之八九就是娶阴亲的队伍,一般这种迎亲队伍,都是由两方的亲属组成,外人很少,人数也不会太多,众人都是抬着一顶纸轿穿街过巷,由单鼓、单号、单唢呐吹奏前引,若是被外人撞见了,吉不吉利的暂且不说,光是这晦气就得去庙里多烧几柱香才能散干净,不然指不定就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等阴亲的队伍到了坟场,当他们将棺木放下,埋好了土之后,鬼媒这里在做法事之时,生人一律是不能靠近圆坟现场的,全都要在百米之外静候这边鬼媒的指令。而在鬼媒做法事的时候,会点上两支白色的蜡烛,与三长两短无根香,只有他们这边在看见了鬼媒那里的两根蜡烛熄灭了,一群人才可以转身离去,中途谁都不能停下,更不可以回头张望。也就是说,在整个冥婚圆坟的过程里,基本上都是鬼媒一人在坟子的跟前忙活,旁的人最近也都是在百米之外,这深更半夜的,孤身一人,在坟地里对着两个死人念念有词的,你说要不是有几分胆量,谁能做这种活儿?第二就是贺老五这人虽然同旁的人没有太多的交流,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他身上却好像真的有几分真本事,并非是那种江湖骗子,因为好几次这个团伙里或者圈养的残疾人生了病,全都是贺老五随手画了几张符,烧掉了混在水里,让他们喝掉。这些人在喝了贺老五的符水之后,隔天病就痊愈了,从来不用再去医院什么的。有人就私下议论过,说是凭借着贺老五的这份能耐,完全可以自己在家设个香堂,卖卖符,偏偏信徒的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这群人做这种缺德买卖。可是私下里说归说,但是却没有人敢当着面问贺老五这些话,想来估计是贺老五这人神神秘秘的,又顶着一个大仙的名头,众人也都不知道他的深浅,所以自然没人敢跟他太过随便。
日期:2016-06-26 09:49:00
李主任他们在接到了这一消息之后,立刻就断定这个贺老五应该就是这群杀人卖尸团伙的头目之一,虽然基本上买卖联络什么贺老五一律不管,但是这个现场圆坟做法什么的,他却是从来没有缺席过,怎么说贺老五也是这个团伙之中唯一一个懂“技术”的,就算之前他说要“金盆洗手”,但法律又不是江湖,怎么可以容他说走就走?而且为什么他会毫无征兆的退出这个团伙,难不成是警方这边有人走漏了风声?可是李主任他这边一算时间,却发现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这个贺老五退出的时候,这案子还没有被警方发现,这群鬼媒的上线也全都正处于被审讯的状态中,压根就没有人将他们给供出来。所以这样看来,就连李主任都要怀疑这个贺老五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异能,竟然能够做到未卜先知了。这个时候,其他的审讯组也传过来一个刚刚审问出来的讯息,说是那群做鬼媒的人,每次到现场做活都是两个人一起行动的,贺老五最后那次陪同他去圆坟的鬼媒恰好就是他们所审讯的那个人。根据那个人交代,当一次他们做的活儿是在河南许昌的一个乡下,事主家是一个在当地开窑厂的,给的钱很多,娶亲的那个正是这家的小儿子,是出车祸死掉的,死的时候才十七岁。当时他们为这家人选的“新娘”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姑娘,长得也很漂亮,就是智力上有一点缺陷。在其他人的说合之下,很快这家人就接受了这门亲事,还预先付了订金,于是没几天这群鬼媒就将这姑娘的尸体送到了许昌,而贺老五他们二人也随后赶到了许昌。具体的冥婚流程这里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是先出双方的过门户帖,然后再去到命馆合婚,取得龙凤帖,随后就是放定,最后就是半真半假的嫁妆与“鹅笼”,“酒海”,以及各色的纸制冥器。那次陪同贺老五前去做活的那个人,对审讯他的丨警丨察说,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纸轿什么的也都完完整整的送去了墓地,一群人在将双方的棺材埋入土中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了贺老五一个人。没过多久依照往常的经验,那个人约莫着贺老五应该吹灭蜡烛,赶到他们这边了。可是他左等右等,却都不见贺老五弄灭那蜡烛,反而借着月光那人还发现贺老五似乎在坟前上蹿下跳的,似乎是有什么状况发生了。见到此情,那人心中就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心想可能贺老五那边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前帮忙好呢,还是应该按照以前的规矩,站在这里陪同着事主一起继续等待。可是就在这个人思前想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之时,贺老五那边的蜡烛却突然间地熄灭了,事主这边的一群人一见蜡烛灭了,就依照贺老五之前的吩咐,立即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沿着山路就往回走。而那个人也不得不转过身去,跟着众人走下了山,只是他在下山的路程中,故意放慢了脚步,渐渐地就走在了众人的身后。这人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山路,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一边竖着耳朵听身后是否有贺老五赶过来的声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当时大喜之下他立即出声问道,贺老五,是你吗?只听身后那人传来沉闷的一声“嗯”,听到了这声嗯之后,那人立即便想回身去看那贺老五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结果身子才刚刚动了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按住了,立即他的身子就动不了分毫。那人一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出言再问,就听到贺老五在他身后沉声道,不要回头,继续走。说着贺老五越过他的肩膀给他递过来一柱已经烧了一半的燃香,又道,捧着这个,放在脑门前面,千万不要回头,快走,我在你后面断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下了山我们就安全了。那人听到了贺老五的这一番话,顿时就吓得脸色煞白,哪里还敢再多言,当即就遵照着贺老五所言,顶着那柱残香沿着山路狂奔不止,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显然那贺老五也紧随他后,没有耽搁片刻,也跟着狂奔下了山。两人就这样跑了一分多钟的时间,终于跑到了山脚下,看到了事主家的那十几个人,正伸长着脖子打着手电举着火把沿着山路往上看呢。估计事主家那群人此时也搞不明白怎么好端端迎亲队伍里的就少了一个人,所以当他们看到刚刚迎亲队伍里寻不到的那人和贺老五在一起时,明显也都松了一口气。而那人在疾行了几步,一头冲进了人群中之后,也不由得将自己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的放了下来。等他蹲在地上大口喘了几下气,回过神来之后,回头一看,只见贺老五的脸上几乎同他一样煞白,只是不知何故多了几丝血迹。当时初冬的夜里气温多低啊,可是那贺老五却整整一个脑门都是汗,事主家看到了这番场景,再迟钝也都知道出事了,结果一问之下,贺老五只是摇了摇头回道,说是现在已经没事了,都弄好了。那家人一看问不出来个什么,又没出什么大事,自然也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事后同贺老五一起做活儿的那人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问过贺老五究竟是怎么了。可是贺老五只是摇着头,什么都不肯对他说。出这事的第二天,贺老五二人就从许昌匆匆赶了回去,随后贺老五就突然宣布要退出这个团伙,不再接活了。而其他做鬼媒的在好一番苦劝之下,贺老五依旧是不为所动,没几天贺老五就消失不见,连最后那次应该分给他的钱都没有拿。鬼媒的其他人见此情况,当然明白贺老五如此反常应该是他们这次做活遇到了麻烦,结果等他们找到同贺老五一起做活的这人稍一打听,鬼媒的其他几个带头的人便吩咐这人不要将这次他们许昌之行的事再同别人说起,如果其他人再问,就说许昌一切正常,贺老五只是累了不想再做这生意了。事到如今,那人自己心中也明白过来,十之八九贺老五当时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那么有惊无险的一幕,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也只有贺老五他自己才知晓了。而鬼媒的那些带头人不让他将这事对旁人再提,约莫着也是怕贺老五的事情动摇了军心,因为毕竟他们做的这些事都是丧良心的不义之举,而且明面上又都是再和鬼神打交道,就算你的心再大,再不信这神神鬼鬼的一套,估计也会私底下在心里思量过几番,如果贺老五的这个事情被说出去,难免不会弄得人心惶惶,到时候怕是真的没人敢再去做这圆坟作法的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