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儿点点头，他是刑部尚书，天牢里自然说一无二，挥挥手，“都退下。”所有人立刻清场，他走在最后。

等人散尽，原本激动的岚非反倒冷静下来，她怯怯的看着我，想喊却又不知如何喊我，原来，那个敢狠下心对付主子的岚非，在见到我的时候，还是会害怕会犹豫会说不出话来。

“我果然自命不凡，可到底看错了人，岚非，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在我灼热又愤怒的目光里，她沉默的低下了头。

我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指甲掐在肉里，皮肤立刻通红：“你对我无话可说，但我有话要问你！你究竟是后来背叛，还是一直都蛰伏近身？”

目光闪烁，她不敢看我，想躲避，我却不准，如今我为刀俎，她是鱼肉，哪里还有逃脱的道理。

“那年浣衣局，我将你救出，是为求生还是阴谋？去年娘娘对我的疏离，她的糊涂中是否有你挑拨？环月和琪月二人一直对你照顾有家，而将她们送到你最初的地方，你又怎忍心？最重要的是，娘娘素来待你不薄，在她生产之日，你也下的去手！”

当琳妃与贵妃相互制衡的天平开始倾斜，清月宫里的种种龃龉，如今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回答我。”我更用力，指甲上甚至染上她的鲜血。

她终于不再退缩，鼓足勇气对上我的视线，郑重回答：“没错。”

好，好一个没错。

“浣衣局中，是我受不得苦，于是想方设法引起贵人注意，但第一个赏识我的人，并不是县主你。”原来，她果真是自一开始就带了目的而来。

“琳妃日渐受宠，也是我在暗地里使劲，没想到你对她果真忠心耿耿，即使被她背叛依旧选择原谅。”怪不得我始终猜不透，皇后如何只靠两句话就动摇了小姐的心。

“自你走后，清月宫便是我只手遮天，琳妃不过我的傀儡，我本打算让她流产，可惜后来皇上介入，未免东窗事发，我便将一切推到环月琪月身上，从此成为琳妃身边唯一且最后的人，可谓一举两得。”

“最后，也是我，我亲手将那有问题的咬木塞到琳妃口中，千算万算，我唯独没有算到，最后也沦为一枚弃子。”

她的气势陡然泻去，最后留下深深的无奈，我知道，由始至终，即使以为成为弃子，她都没有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我们不是说好，白头偕老。

日期：2014-12-10 00:10

“很好，你拿我教给你的，一点一点全部还到我们身上，你把背叛给了我们，把忠心给了皇后。”她果然惊讶，“不用疑惑，我会告诉你。最后指正你的物件，是你亲手教到我的手上，你应该会高兴吧，不是被你真正的主子遗弃，可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因为你的主子很快就会落到和你一样，不，比你更加惨烈的下场。”

“怎么可能，我明明把东西交给……”她蓦然明白过来，“韩司正是你的人？”

“不，韩司正不是我的人，她已是将死之人。”我从胸口掏出利器，这第一刀，怎么也要我亲自动手来割，放能解心头之恨。

用刀抬住她的下巴，月牙形状的指甲印清晰可见：“现在，你要不要告诉我，在浅女官的重重监视之下，你是如何与皇后取得联系？”

此刀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抵在岚非身上，立刻有鲜血流出，在烛火光华里泛着噬血的寒光。

黑曜石反射出两张面容，一痛恨与邪恶，一抗拒和恐慌。

“你说不说呢，我知道你从招供到现在都没吃什么苦头，但是今日你有九九八十一刀的痛苦要挨，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说完，便果断在她脸上划上一下，“你有没有听过，女子死前毁容，这些疤痕会变成来世的胎记，每一下都留在你的脸上，提醒着你上辈子的罪孽。”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可我是真的，真的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我也跟着笑，是了，将死之人，如何在意这些，什么来世今生，谁又能说的准呢？罢了罢了，那就拿她那个最在意的人吧。

“我到底比你善良些，你杀了人来跟我道歉，我今日亲自来送你，知道你有个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这样吧，我把他也送去陪你，如何？”

岚非笃定，“你不会。”

“哦？”

“因为你做不到。”她说的不错，杜重身为天子近侍，杀起来的确费劲。

“岚非啊岚非，有时候做人不要太自信，我就是太自信，才把小姐栽在你身上。小小一个杜重，我要弄死他还是很简单的，我只要去跟皇上说一句话，杜重就是他身边的你，你认为皇上还能容忍他活着吗？”随口一句，莫然开朗。环环相扣中，始终没有搭配上的那一节，就是杜重！

年初入宫，我便是在见过杜重之后落入马沫心的陷阱，或者说是皇后的陷阱。

打一开始，杜重和岚非就交情匪浅，每次皇上驾临清月宫，杜重都会随侍在旁，所以岚非才能和他交流，而皇后也会常常以关心皇上为由宣旨杜重，谁能想到，皇后果真是把杜重放到了明面上？

“原来是他，如此就更不能放过了。”我恨的牙痒，那个昔日在眼前嬉皮笑脸的小太监，居然也是皇后身边的人。

好，好一个皇后，你果然不简单，就连皇上也被你蒙蔽！

一切都可以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岚非是那样了解我，在我的审视中，她的目光终于软弱下来，不再是假装的恐惧和虚伪的愧疚，而是真实的哀求。

“能不能，将我们葬到一处？”

这果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了，我大笑起来，点着头答：“好啊，必定将你挫骨扬灰，然后埋到西南深山老林中，死后也要供养药田赎罪。而杜重，我要让他和琳妃一样血流而亡，最后葬身东海鱼腹，令你俩生生世世不得再聚！”

我们不是说好，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