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2-15 15:38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辆宽大平稳的青灰色马车停宰相府不远处，一名女子从内跳下，撑一把伞，大摇大摆的走进相府。

我正在作画，当这名女子出现在眼前时，我显得很惊讶。

我以为，离歌既去，她便算完成使命，再不会来。

“柏涵，许久未见。”

“县主以为很久，但在柏涵眼里只是几日光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县主比柏涵以为的更念着柏涵。”她的嘴角有片刻的上翘，眉目平顺透着点滴温情，和以往大不相同。

的确只是几日，可从来不动神色面无表情的柏涵，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因柏涵之故，原本作画的十分心思去了三分，若想此画不毁，我知道今日是无法完成了。

搁下笔，细心将画收起。

“这是……”柏涵仔细看了，仍旧不确定的问我，“可是琳妃？”

画上容颜还是青葱岁月，豆蔻年华，难怪她不认得，这是小姐入宫以前的模样，当时的她岁月静好，满心纯真，并不是后来那般。

我不回答，而是问：“你去而复返，必是有事，说说看。”

她性情如此，并不深究，看似不靠谱的柏涵，毕竟是暗卫出身，今日过来，必定是有什么任务。

“今日我是奉命而来，要问县主讨一样东西，还要请县主移步。”她对我抱拳示意，表达的却是无法推脱的意志。

“说，要什么东西，又想我做何事。”她背后的人是皇上，如今皇次子还在宫中，我始终缺少些底气。但我已经开始准备，迟早要将那个孩子带离皇宫。

“县主痛快。”她终于挑起眉毛，变成我熟悉的模样，“卑职奉命，请县主带上离歌羽毛，还有它的画像，同卑职去一个地方。”

“那只红鸟？它的画像的确有，可它的红羽，我又该去何处寻找？”快速在脑海中逡巡，我不以为自己会是个收集鸟毛的人。

日期：2014-12-15 15:38

听楚云言论，柏涵惊讶了下，为何今日与楚云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同，似乎对离歌格外生疏，就连称呼也是红鸟而非离歌。

“县主可能忘了，你有一串粉色珊瑚手链，上面正好有一根红色羽毛。”

手链？思索一番，似乎的确有这么个物件，原本被我和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收在一处。

“的确是有。”我点点头，问她，“我们要去何处？”

她说去离歌第一次出现的地方，而时间竟然就是此时此刻。

我匆匆做了安排，告知姚嬷嬷要去一趟史国公府，而且今夜不归。如今外面风雨大作，城外灾民聚集，城里几乎无人外出，姚嬷嬷很是担忧，不过她到底是无法阻止。

这次出门，我谁也没带，只有柏涵相随。

出了相府，立刻就有马车出现，待我登上马车，果见一张熟悉容颜，面前依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坐定。

画卷依旧是用厚厚的油纸包了，赶紧掏出手帕擦拭。

“皇上国事如此繁忙，何故还要去小相国寺那样远的地方？”

他头也不抬，我以为并不会答，等耳边传来奏折合上的声音，才听道：“既知朕非去不可，又何必多费唇舌，朕记得那日说服朕留下皇次子的嘉兴，可是格外聪明。”

我咬咬牙，这是我的软肋，无可辩驳，他却不放过我，言语中的神色莫名清冷：“啊，还有当时揭穿杜重的韩司正，也是令朕记忆深刻。”

我知道，他这句话没有在刺我，而是和我一样，难以置信背叛的人会是他/她。杜重，是被视为杜亮恒接班人的身份培养的，也就是说，他本应该陪伴大皇子长大­‍成​­人‎‎，而非落得如此下场。

“那是杜重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就像我当年卖身为奴一样，不是注定，而是无可奈何。

我虽然痛恨岚非，却是能够明白她的无奈，当年若我快皇后一步，今日又哪里会是这样的结局。果然，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日期：2014-12-15 15:39

“好，好一个选择，就连朕也要做出选择，遑论初入宫时就遇到皇后抛出的橄榄枝，若朕是他，也会如此选择。”原来，在面对朝夕相处甚至有栽培之意的杜重时，他也是会有情绪波动的。只可惜，满宫后妃，没一人能让他驻足，如今小姐不在了，我也不必再去思量那些。

只有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如果能得他怜惜……我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做，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主意。一个能够狠下心处死自己儿子的父亲，一个担负天下而泯灭七情六欲的帝王，要想打动他内心最深处，何其之难。我曾用了七年光阴，未能做到让他对小姐真正流连，今日又该如何让他将小皇子放在心上。

除非——

又一本奏折翻拢，他问：“你叹什么气？”

“想到小皇子生而丧母，人生漫漫，将来必定坎坷。”

“你多虑了，皇长子有嫡母照顾，保不齐比跟着琳妃活的更加滋润。”瞧，他果真寡淡，虽然这话说的很对，若小姐在世，不一定能护得皇长子周全，而以皇后心机手段，大皇子的确要安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