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先生面色恢复了平静,“这些比较深奥的东西今天就不多做介绍了。刚刚我们谈完弗洛伊德的历史地位,现在我们开始用他的理论来剖析我们的内心。首先,我来提出一个概念。”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潜意识。
“我在美国就注意到,现在有很多人在谈论‘潜意识’,人们似乎越来越关注潜意识的力量,然而,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讲清楚潜意识到底是什么,它与显意识的关系究竟如何,它是怎样在我们的心理和行为上发生作用的,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我们就无法深入自己的内心。”百里先生环视了现场一周,“现在,我就来带同学们认识潜意识,这是走进我们心里世界的第一步。”
日期:2014-09-02 08:27:00
2008年的一月出奇的冷,每天都能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南方地区凝冻灾害的报道。上海也不例外,元旦假期过后气温骤降,每天出门上班我都要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教员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热风吹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嘴唇发干。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应乔纳阳的邀请,晚上我要去参加观月山庄的周年庆典。
纳阳出狱后就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庆典的策划筹备工作,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这么一场大型活动打理妥当,想必山庄领导层对他的能力一定是大为赞许,升职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我原本还担心秦澈回来识破了做伪证一事,又把纳阳抓回去,没想到他去了长沙就音讯全无,手机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状态,因为这事我还特意跑去警局询问,得到的答复是“秦警官被暂时调往湖南方面执行一个不便于透露的任务。”
我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敷衍了事的官话,可是我没办法联系上秦澈,除了祈祷他平安我什么都做不了。
另一个从我们身边消失的好友,是沈紫冰。
方武出事后她就辞掉了杂志编辑的工作,离开上海回了重庆老家,换了手机号码停用网络聊天工具,同秦澈一样与我们再没有联系。
日期:2014-09-02 08:28:00
想起我们一伙死党坐在冉老板的酒吧里,嘻嘻哈哈的玩杀人游戏,这一幕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谁能想到,仅仅两月后,与我们一起哄闹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两个人失去了踪影,杳无音讯。
“他们两人会不会也不在人世了?”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蹦进我的心里,我的脊背冒出阵阵凉意。
谁都不知道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停止杀人,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在几天后,昔日的好友已然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死亡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们头顶,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落在谁的头上。
我的手心渗出一层冷汗,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的阴云,想平息一下内心的焦虑。这时,在办公室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女孩不高兴的抱怨声:“这种题好难啊,怎么做嘛老爸。”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我同事老李的女儿,李菲菲。
教古汉语的老李对他这个女儿甚是严格,每天都要她放学后马上来自己的办公室写作业,完成学校的作业晚上还得去上各种辅导班,很多时候我都禁不住可怜这孩子,刻板的教育制度眼看就要把她的大好青春葬送在写不完的作业里了。
老李上课去了,菲菲见老爸没在,厌烦的把笔丢在一边,嘟着嘴趴在桌子上赌气。
日期:2014-09-02 08:29:00
办公室里只有我在,我想了想,还是走到她身边坐下,努力用很亲切的语气说:“哪道题不会做,叔叔教你吧。”
菲菲看也不看我,把一张卷纸推到我面前,一道计算题上画了个问号。
这是一道并不难的高中地理题,计算地球赤道上某一点在地球自转一周的时间内走过的路程。
“这不难嘛,我都会做。”我假装出嘲笑的口吻说。
“我们都还没学地球自转运动呢。”菲菲不服气地辩解。
肯定又是老李对女儿进行的超前教育。我拿过笔,按照题目上给出的参数,在稿纸上写下解答过程,边写边讲解道:“已知地球赤道上的自转线速度是每秒465米,地球自转一周需要23小时56分4秒,换算单位,套上公式,路程等于速度乘时间,把两个数据相乘就可以了。”
算出最后答案,40066.26公里。
日期:2014-09-02 08:30:00
“谢谢。”菲菲开心地接过稿纸,埋头到一边去抄写去了。
我却愣着没动,没有回答,在菲菲手边的稿纸上,我亲手算出的那行数字,怎么会有些眼熟?
那究竟是……
不久前我开车重蹈凶手在摔死方武前行车走过的路线,从宏汇国际广场出发,绕闵行区到达大同山,车载导航仪最后记录的行驶里程数是多少来着?
我蓦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我的公文包前,找出记事本,翻开,空白的第一页上只记录了一个数字,“40.818公里”。
若把小数点往右移三位,得到40818公里,这与地球赤道上的一点在一天内走过的里程,40066.26公里,很接近。
我不可能分毫不差的按照凶手的行车路线行驶,再加上仪器统计误差,由此两个数字必然会存在一定的偏差,那么,凶手当晚走的路程,与40066.26这个数字,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这也许就是凶手开车绕一圈的原因!
我自嘲地笑了,这种解释未免也太牵强了吧,把凶手莫名其妙的行为和一个地理数据联系起来,连我都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
我把记事本收好,顺便把刚刚成形的无聊想法抛之脑后。
日期:2014-09-02 08:32:00
从湖上刮来的冷风灌进胸膛,潮湿的空气在月色下让我的毛孔聚成细密的疙瘩。
我站在一幢豪华建筑的露天平台上,倚着栏杆,俯瞰不远处波涛阵阵的湖面,一弯峨眉月在薄纱似的云层后露出朦胧的影子。
亦幻亦真的月光下,山中湖景犹如梦境。
这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却与一个困扰我许多天的梦极其相似。
在我的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传出阵阵古典交响乐,夹带着贵妇人优雅的笑声和花花公子侃侃而谈的话语,让人仿佛身临十六世纪法国贵族交际舞会。
不,这里不是巴黎,是上海观月山庄,时间是2008年1月11日,农历腊月初三,新月如钩。
周年庆典如期举行,乔纳阳出色的完成了策划任务。刚才揭幕致辞时山庄领导在台上紧握着他的手,在全场来宾前滔滔不绝地赞赏这个能干的年轻人,看来不几天后,我们就得改口叫纳阳“乔总“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冷冽的湖风中,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暗红的葡萄酒。
从法国进口的波尔多红葡萄酒口感很正,却在滚过我的舌头时往我的心头蒙上一层苦涩。
这是死亡的味道。
日期:2014-09-02 08:32:00
一阵清晰的幻觉涌进我的脑海,击起汹涌的巨浪——我的梦告诉我,死神将在今晚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