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澈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我回过神,大声问道:“上个月你去湖南,真的只是执行任务吗?”
他仍然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走下楼去,只留我傻站在原地。
有一个低语声像亿万只蚂蚁爬过我的心底——“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的帮人做伪证为纳阳开脱,或许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日期:2014-09-03 08:24:00
秦澈离开后的午夜零点,我站在书房前,已经足足站了半个小时。
涂了一层金漆的门把手上反射出窗外霓虹的光,像五彩斑斓的毒蛇。我伸手搭在上头,冰冷的触感像蛇的毒牙,钻入我的手心。
我突然有点想退却,若是走进这道门,我将再一次触碰心里封尘的记忆,血淋淋的记忆。
可我需要找一个地方排解内心的悲郁,于是最终定了决心,压下门把,门开了。我走进书房,把黑暗的客厅和喧嚣的世界关在门外。
紧紧拉上的厚重窗帘隔绝了灯火辉煌的城市,空气里有灰尘和霉菌的味道,脚步在地板的积尘上留下脚印,这个装满回忆的房间,被我遗落在时间的洪流中。
不顾扶手椅坐垫上积了薄薄一层的尘埃,我在书桌前坐下,扭亮写字灯,柔和的白光照亮眼前并不宽敞的书房,光与影在三座书架和一个衣橱之间交织,我的视线来回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心如刀割。
关于林鸢的一切,不出声响的坐在绰绰阴影中,静静地看着我。
日期:2014-09-03 08:25:00
没错,这间书房就是为了纪念我已逝去的妻子,她生前的衣物被叠放在衣橱里,她读过的书站立在书架上,就连她用过的梳子发卡毛巾水杯,也都被我仔细收起,摆放在书房里,此时我坐在这儿,还能从这些林鸢的遗物中找寻到一丝独属于她的气息。可是我从来不敢打开衣橱细细看一看,那样只会撕裂我的心。
就如同此时,心痛已让我无所适从。我信手拿过堆在书桌一角的几本书,翻开。
这些都是林鸢自杀前最后读过的书,一直以来我都想找出林鸢自杀的原因,这些书自然成了我探寻线索的重要物件。可是两年多来,我没有从中发现丝毫可疑的迹象,林鸢的死,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谜。
“啪”的一声,一本小册子掉在地板上,扑起纤尘。
我弯腰拾起来,在灯光下看清了这本《天问今解》,封面上是大诗人屈原在汨罗江畔负手而立,面容凄然。
这本来历不明的书是我整理林鸢的遗物时发现的,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林鸢会在闲暇时间看这样学术性的著作。
日期:2014-09-03 08:26:00
我蓦地想起来:林鸢生前播出的最后一期《中华诗话》节目,正是主讲楚辞名篇《天问》!
我打了个激灵,把书拿到近前。
这本《天问今解》很薄,全书还不到两百页,作者是一个叫“周庄”的楚辞学者,我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位同行是什么来头。我又留心看了看信息页,发现这是由一家名叫“古江文化”的出版社在2004年出版发行的。
一本奇怪的书,一个不出名的作者,一家从没听说过的出版社,拿在我手里的,是一道诡异的谜影。
一些被深深隐藏的真相似乎在这道谜影后若隐若现,直觉告诉我:林鸢之死,乃至所有人的死亡,或许都与这本书有关。
心跳加速,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
夜色在时间里静静流淌,已过了午夜两点。
泛黄的纸张,起了毛边的页角,灯光下扬起的尘埃,除了陈旧的痕迹,面前这本书再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日期:2014-09-03 08:27:00
《天问》是中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的代表作,被后世文学家誉为“千古万古至奇之作”。东汉文学家王逸在《楚辞章句》中写道,屈原被放逐于山泽,在楚先王之庙中遇一奇异画壁,壁上画有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古代圣贤,甚是壮观,屈原心怀满腔愤懑呵壁问天,遂成《天问》。《天问》全篇共九十五节,三百七十六句,在屈原的作品中其篇幅仅次于《离骚》,是与《离骚》具有同等重要意义的诗篇。在《天问》一辞中,自始至终完全以问句构成,一口气对天地,对自然,对社会,对历史,对人生提出一百七十余个问题,跌宕起伏,荡气回肠,是创造了空前绝后的问难形式的一部远古神话和上古史大纲,这些,作为中国文学史讲师的我非常清楚。
不过,在这本《天问今解》里,只是先简单介绍了屈原的生平和主要思想,接着把《天问》全篇用现代汉语译写了一遍,最后又大致讲解了《天问》的写作背景和研究历史。如此浅显的学术著作仅适合初学者或业余读者参考,对于专业学者来说完全没有研习价值。
我有些失望,除了林鸢曾在书中做过的阅读笔记和批注,我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困意阵阵袭来,我打了个哈欠,随手又翻开书页,打算最后再看几眼就睡觉了。
这一次我特意看了看林鸢做的记录,注意到她用红笔在几行辞句上画了些奇怪的方框。
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抱着一丝希望,强打起精神起身去翻出笔记本,把林鸢框起来的辞句抄录下来。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