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谨姝摇了摇头,“没。”
李偃拍了拍她的背,宽厚的大掌在她背上搓了搓,“害怕?”
“嗯,”谨姝抱他抱的更紧了些。
今天的谨姝有些不同,她平日里也撒娇,也粘人,但都是偶尔,情绪到了就容易放肆,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拘着的,像今天这种毫无铺垫就冲他撒娇的姿态,还未有过。
李偃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心脏有些被填满的柔软感觉,他那冷硬的心肠,好似突然化开了,他的声音都显得轻而缓,烘托出一片温柔意味,“不怕了,孤在呢!”
谨姝又想起方才在刘郅那里,他也是这样说:“不怕,跟着我。”
她忽然笑了笑,“夫君会离开我吗?”
“不会。”
“会赶我走吗?”
“不会。”
“那说定了。”
“嗯。”
谨姝终于清醒了些,那种被迷思缠绕的古怪心态,突然就化开了。
这一世,至少她还有依靠。
只是她忽然又叹了口气,李偃问她,“怎么了?”
“阿狸是不是很冷漠自私?刘郅说你哥哥杀了我亲生父亲,可我对你却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只想抓着你,靠近你。”
“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与你与我都无关。且你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已经够可怜了,就别给自己找苦吃了。”李偃再次搓了搓她的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与你说个秘密,上一世里,我和郑鸣凰有名无实,后来我亲手杀了她。也没有登基,你哥哥在位四年驾崩,我辅佐阿宁称了皇,她是个好皇帝。”
谨姝眼睛倏忽瞪得滚圆,一下子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推开他直了身子,和他对视着,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为……什么?”
李偃绝对是一头凶狠的狼,厮杀争夺了那么多年,甚至苦心孤诣掀翻了刘郅的王朝,最后却并没有君临天下。
“不为什么,忽然没了心思,不愿意坐在那高高王座上做那孤家寡人了,大约心里一直记挂那个被我狠心送到庵寺却没能如约接她走的小阿狸,我欠她太多了,几乎心有魔障,无力去管那天下了。”
谨姝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无数次猜测过她死之后的场景,也想知道阿宁过得如何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心口忽然疼得厉害,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重新又扑到他怀里去了,嘴巴张合了好几回,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骂了她一句,“你傻不傻啊!”
“傻吧!”李偃笑了笑,“所以坐不了皇位。”
第40章 第40章
谨姝窝在李偃怀里待了好一会儿。
听他说上一世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刘郅自裁。
郑鸣凰亦死了。
叶昶做了皇帝, 兄长是个仁德君子,胸有韬略, 只是身子弱了些, 坐在皇位上有些吃力, 但国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李偃做了镇国将军,手中握着半数的兵权, 许多人猜测, 他是想效仿着辅佐一个傀儡皇帝, 但叶昶在位期间, 李偃并没有过多干涉, 除了发生过几次动乱,都被他镇压了,也并没有靠兵权生事。叶昶身体不好, 在位期间并无纳妃,只有一个原配夫人,但无有所出,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催储君的事,叶昶找李偃商议过,想把位子传给李偃,李偃却并不想接,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锈住了, 失去了早先那种野心勃勃, 那万里河山, 江山美人,于他触手可及,反而他觉得麻烦不想要了。
又或许苍生黎民太重,他身负罪孽,不配去背。
阿宁是他亲自教导的,那孩子身上拥有一切帝王的优良品质,胸怀天下而又意志坚定。
叶昶在驾崩的前一年冬日里,立了阿宁为储君,彼时祭礼时候,是李偃陪她去的,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厚重的礼服,立在人前,气貌威严不可侵犯,他那时便知道,她比他更会是个好皇帝。
叶昶驾崩的时候,她才十几岁,日日端坐在案前批示奏折,天下大事皆由她过目,李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但阿宁同他说过一句话他一直记着,“太傅,朕有时会想念母亲,她若生在这时候,不会被人那样糟践。朕这样努力去构筑太平,无非是希望,若母亲托生今世,愿这天下,是她想要的盛世太平。”
思及此,李偃不由转述给谨姝,又说:“阿宁想要的,孤都会替她实现。”
谨姝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呜咽了起来,她的阿宁,那样那样好。
这一切与她想象的都完全不同。
她其实一直很想问后来阿宁如何了,但她不敢,怕结果不是她想听到的,怕自己难过,也怕李偃不好说,毕竟那是她和别人的女儿,与李偃并无半点关系,他也完全没义务要保她。
但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很心疼他,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前一世里,谨姝埋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埋怨过李偃,哪怕后来在庵寺饿得快要昏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把她丢在那里。
她并不傻,知道他回去是要为兄报仇,还要护着兄长的妻子和孩子,江东那地界混乱不堪,他去估摸着也是九死一生,但他又不是那种苟安的人,他自然可以带谨姝走,可乱世之中,他尚且难自保,如何带着她。
谨姝也并不想拖累他,她只是,很舍不得他罢了。
后来经历了种种,她早便死心了,人有时候害怕没有希望,又害怕太多虚妄,那些看不着抓不到的东西,她很习惯于丢弃。
一直走,莫回头!
只是如今知道,她在那一世里,也并非无人牵挂,无人问津,她的阿宁,甚至在努力为她造出太平盛世,她顿时也便觉得人生没有那么苦了。
谨姝笑了一笑,“还好,阿狸这一世,早早遇见了夫君。”
李偃拍了拍她的肩,“我醒过来的时候便在山南打仗,如果早一些,早到孤遇见你的那些年,我定带着你,哪里都不送你去,这世上哪有什么安稳,如果孤不能照顾好你,那么也没有旁人能代替了。我那时其实是害怕了,我怕自己太自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