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晞芃打开钢板,上面露出一个洞口,外面堆放着啤酒瓶,挡住了洞口。他们从啤酒瓶堆里钻出去,外面是一个小车库,卷帘门关闭着,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射进来。入口处的地上放着钻头、钢管、水泥等工具,堆着一捆一捆麻包袋,袋里全是挖出的淤泥。
路晞芃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按钮摁下,车库的电动卷帘门徐徐升起,外面是他和辛绮筠都很熟悉的一条小巷,小巷紧邻落花大道。而这个小车库,距离他们居住的那栋老别墅,只有很短的距离。
路晞芃和辛绮筠一起将啤酒瓶重新堆放好,然后再次按动开关按钮,在车库门完全关闭之前钻了出去,直接通过小巷往回走。途中经过玛妮卡的水晶塔罗工作室,刚巧撞见孟喻莹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路晞芃和辛绮筠也没心思关注孟喻莹主持的《绝技大比拼》,乍一见,感觉她比之前憔悴了不少,浓妆艳抹掩盖不了满脸的落寞与失意。
孟喻莹过去那傲慢的样子,路晞芃和辛绮筠都是见识过的,他们没兴趣看她的脸色,本想假装没看见,各走各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孟喻莹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路教授、辛小姐。”
两人都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孟喻莹。
孟喻莹笑容惨淡,“我就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之前看过我主持《今晚关注》吗?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和林苒相差太多?”
孟喻莹突然提及林苒,路晞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发怔。辛绮筠看过孟喻莹主持《今晚关注》,觉得虽然不如林苒,也还算不错。但她听关颖说过,观众和电视台的领导对孟喻莹在《今晚关注》中的表现都不满意,领导还拿她上回弄丢节目带子说事,将她换下。
这似乎已经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辛绮筠不明白孟喻莹为何旧事重提。“其实每个主持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各有长处,没有必要比较”,她善意地说。
孟喻莹慨叹,“要是观众都能像你这么宽容就好了,大多数观众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对于后来者,他们一有意见、质疑,就立刻大肆指责。那些观众都是弱智加找茬者。”
辛绮筠安慰她,“你现在主持《绝技大比拼》,收视率很高很红火,也不比《今晚关注》差。”
“可是我讨厌主持那种低俗的娱乐节目”,孟喻莹一张脸庞悲苦愤怒,“我想主持《今晚关注》,我想成为调查记者,揭露黑暗、伸张正义。替换我的那个主播怀孕了,需要找人代班,我向领导要求重回《今晚关注》,希望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但领导说还要考虑。我就不信自己真有那么差劲,我和林苒一样都是有新闻理想的,我也可以像她那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暗访,揭露各种不良现象,替老百姓说话。她能做到的,我也完全可以,但是领导偏偏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孟喻莹越说越激动,“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愿意抱领导的大腿。在电视台,像林苒那样被公认为优秀的人物毕竟很少,大多数水平不相上下的,比的就是谁抱大腿的本事更强。”
辛绮筠猜想孟喻莹可能是在玛妮卡那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失态。她委婉地试探:“你去找玛妮卡,是为了测算运程吗?”
“鬼才相信她那一套”,孟喻莹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女神棍,架子越来越大,居然要我亲自上门来和她沟通节目录制内容,领导还要求我巴结她,说她是收视率的保证,实在太过分了!”
孟喻莹一通发泄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多了,匆匆剪断话头,说声“再见”就走远了。
辛绮筠困惑地望着孟喻莹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以前总是爱理不理的,今天突然把我们当作倾诉对象了。这么大的转变,还真叫人难以适应。”
“像她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新闻理想”,路晞芃颇为不屑,“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花瓶。”
“花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辛绮筠反驳,“花瓶是空心的,有容乃大。”
路晞芃笑睨她,“这么说来,孟喻莹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好像对孟喻莹有偏见”,辛绮筠望着他问,“我记得在首尔体育馆避难的时候,你说过,孟喻莹是有钱人的玩物,为什么那样说?”
路晞芃收起了笑容,“孟喻莹曾经和我父亲有过一段情,海博天使了手段,将她从我父亲身边抢走。玩腻了之后又把她抛弃,不过给了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只要是我父亲喜欢的,海博天都想要破坏。孟喻莹大概是对男人彻底失望了,就开始包养小白脸,游戏人生。”
辛绮筠不由得同情起孟喻莹来,海博天耍手段将她抢走,只不过是为了打击路维源,她却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那些外表光鲜的女人,比如孟喻莹,比如简莎,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血泪史。
路晞芃的眼睛里带着几丝伤感,“事情发展的局面,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太多的阴谋,让人防不胜防。”
回到那栋老别墅后,路晞芃在花园庭院内转了一圈,他在庭院里的水龙头前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水龙头一番。“我知道给我们下药的方法了”,他说着拔开水龙头示范,“像这样拔开水龙头,把药液放入水管内,药液就会随水流散到各处。因为庭院的水管和厨房的是相通的,所以能够实现远距离下药。
“为了对付我们,还真是煞费苦心”,辛绮筠喟叹,“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吓唬我们,让我们相信这栋房子闹鬼?”
路晞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主要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为了给我施压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崩溃”
“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向你复仇吗?”辛绮筠脱口问出。
路晞芃一刹那间脸色凝重,眼光变得那么哀伤凄凉,“谁告诉你的?”
辛绮筠自知失言,但话既已出口,索性把心一横,坦白说了,“是玛妮卡,我在路上遇见她,她通过水晶球,看到了那个抱着婴儿的白衣女人,还说那个女人是来复仇的,因为你害死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孩子。”
晌午的阳光热辣辣地照射在庭院内,辛绮筠说出这番话后,却感觉到阳光的温度在一瞬间全消失了,四周骤然变成了冰般的寒冷。路晞芃的眉峰紧蹙,嘴唇苍白,眼睛死瞪着她,默然不语。她立刻后悔了,后悔而焦灼。她并不想说这些,她不是为了刺探他,碰痛他的伤口。
她急于弥补自己的失言,身子向前倾了倾,急促而迫切地说:“玛妮卡的话是信不得的,我并没有当真,你也不用在意。我知道你不喜欢孩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她住了口,路晞芃的眼光更深沉阴暗了。她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越说越错,越解释越糟糕。她一急之下,脸就涨红了。空气僵了片刻,然后,她深切的看他,干脆坦白的、恳切的、真挚的问了出来:“告诉我你的故事,告诉我何梦依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那么惧怕婴儿?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坦诚,让我为你分担痛苦?”
路晞芃似被蜂子刺到般颤栗惊悚,很快地,他转开身子,走进了屋里。
辛绮筠追了进去。路晞芃走到酒柜边去倒酒,声音僵硬:“你终于害怕了,
想要调查我的过去?”
“你明知道我不是”,辛绮筠有些委屈,恨自己那么拙于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