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1-07 21:10:11
四百四十九、急转直下(7)
战争打了两年,不论是反叛藩镇还是朝廷方面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在这种情况下,德宗不得不于六月五日下诏出台了令人诟病的税间架和除陌钱法,这一办法与不久前实施的命三使子弟从军法,让长安百姓苦不堪言,社会矛盾已经激化到一触即发的边缘……
明眼人对此心急如焚,唯恐再次引发新的内乱,这个明眼人就是陆贽。陆贽,字敬舆,苏州嘉兴人。父亲陆侃曾为溧阳县令。陆贽年少时父亲就去世了,他特立不群,博览群书,十八岁时就进士及第,被授予华州郑县县尉。后回家省亲,路过寿州,时任寿州刺史的张镒一见之下大为叹赏,二人结为忘年之交,此后,陆贽被晋升为监察御史。德宗当太子时就听说过陆贽的大名,即位后,遂提拔其为翰林学士,转祠部员外郎。陆贽感激德宗的知遇之恩,尽心报国,言无不尽,德宗对他也是更加亲近。如今,陆贽见两河用兵日久,兵员枯竭,百姓困苦,深感忧虑,遂上书劝谏德宗,他在奏表中写道:“要想战胜敌人,最关键的是要选拔得力的将帅;驾驭将帅的良策,在于指挥得当。如果将帅指挥不了士兵,朝廷指挥不了将帅,这不只是浪费朝廷资财,更有甚者会引火烧身。两河、淮西叛乱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而已,其中恐怕还有误入歧途、不得不随波逐流的,何况那些普通将领、士兵们,也都是被胁迫的,如果朝廷给他们网开一面,大家岂肯继续为恶?”陆贽还说道:“假如看不到眼前的隐患,也许会生出更大的灾难。人民是国家的根本,财富是人民心脏。心脏如果受伤,则根本就受损,根本受损,则枝叶就会枯萎。如果人心不稳,恐怕会生出不测之变,所以,兵法称军事行动最宝贵的是速度,最忌讳的是拖延。如果不重视根本,只想着枝叶,那么在枝节上所下的工夫,恰恰会带来另外一场灾难。”他在论述目前的局势时说道:“君王应当树立权威,展示品德,二者缺一不可;居重驭轻,如果相反就会出现变乱。京师一带,是全国的核心。太宗皇帝在京师近郊设置府兵,分别隶属于各禁卫军,全国有军府八百多个,而关中就多达五百所,就算有人集中全国的军队,也无法与中央相抗衡,这就是居重驭轻的道理。太平日久,武备松弛,兵府虽有其名,而无其实,所以,安禄山才一举攻陷两京。幸赖西边有兵,各牧马场有马匹,各州都有存粮,所以肃宗才得以中兴。乾元之后,史思明称帝,军队全部用于东线平叛,边防空虚,吐蕃趁虚而入,代宗无力抵御,只好避难陕州,这均是内轻外重带来的灾祸。当时,函谷关已失去作用,而敌人已盘踞汧水、渭水之上,虽有四方勤王之师,也难以救一时之患啊!如今,朔方、太原之军远在山东,神策六军之兵也相继东出关外,一旦有贼臣引诱外族,趁虚而入,这是臣最为担忧的啊!不知陛下将如何应对?我还听说,平叛之初,议政大臣们都以为此行有征无战,易如反掌,军队无需多派,费用也花不了多少,既不用操劳,亦无需多虑。谁知竟然兵连祸结,发生了一连串难测的变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完全与当初预计的大相径庭。昔日,为天下之患的,是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和田悦,朝廷最为信任、依靠他们讨伐叛军的是朱滔和李希烈。然而,李正己死后,李纳继位;李宝臣死后,李惟岳继位;梁崇义死后,李希烈反叛;李惟岳死后,朱滔再起。昔日朝廷忧虑的四人已去掉三个了,可是大祸却依然在继续;昔日依靠的,如今又背叛了,剩下的有谁敢担保他们一直忠于朝廷?由此可知,国家的安危在于大势,事业的成败在于用人。大局安定,就算是异族也会同心同德;大局不稳,就是一条船的人也会反目成仇。陛下岂能不借鉴往事,改弦更张,恩威并施,安定国家?却殚精竭虑,一心想完成无法完成的任务?如今,关中地区能够征调的军队和粮食都已到了极限,皇宫警卫已十分薄弱,万一将帅之中再出一个朱滔和李希烈的人物,要么占据边镇,引诱外族,要么突然在近郊发动兵变,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陛下将如何应对!陛下如果采纳臣的建议,立即召回神策军李晟所部以及招募的三使子弟;下诏泾州、陇州、邠州、宁州严加戒备,不再征调他们参加平叛,让他们安居乐业;并下诏取消京城和近畿的间架等杂税,如此一来,也许会让已经缴纳的人少一些怨恨,让那些没有缴纳而受到惩处的人安下心来,只要人心安定下来,国家的根基自然就稳固了。”陆贽似乎未卜先知,然而,德宗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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