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13 12:49:12
五百二十六、顺宗即位
公元805年,贞元二十一年,这一年后来改元为永贞元年,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头。
这一年,德宗已六十三岁(虚岁六十四岁),正月初一,诸王以及各位皇亲国戚入宫给德宗祝贺元旦,而太子李诵却因重病无法入宫,德宗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非常伤感,当天就落下了病根,此后一病不起,一天一天严重起来。一连二十余日,宫内宫外消息断绝,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和太子是否平安。
贞元二十一年一月二十三日,德宗在会宁殿去世,终年六十四岁。唐德宗在位二十六年,是整个唐朝除了唐玄宗、唐高宗之外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德宗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他性格的最大特点就是猜忌、急躁、智略不足、做事虎头蛇尾,除此之外,在某些方面,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有一些亲民爱民的表现,同时,他还多才多艺,作诗、作文、作曲无不通晓,还对医学颇有研究。总体而言,后世对他的评价大多是负面的,在其统治后期出现的诸如悬索、宫市、进奉、五坊小儿(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为皇家狩猎队)等等弊政,可以说是祸国殃民,还有他任用奸臣,听不进一点忠言等等,因此,后世甚至有人觉得他根本不配德宗这个谥号。
说到他的最大特点猜忌,德宗长期以来被后世作为一个猜忌皇帝的典型来说事,比如,王安石曾对宋神宗说:“陛下(宋神宗)能为尧、舜、禹、汤、文、武所为,即髃臣自当同心同德,若与汉元帝、唐德宗同道,即不须怪人臣多乖戾不忠信也。”把唐德宗作为一个反面典型。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德宗始召叛臣之乱,中徇藩镇之恶,终授宦竖之权,树小人之党,其不君也足以亡,而不亡者,幸也。乃夷考其行,非有征声逐色、沈溺不反之失也,非有淫刑滥杀、暴怒不戢之恶也,抑非有闻善不知、遇事不察之暗也;疑其可进中主而上之,以守成而保其福祚;然而卒为后世危亡之鉴者,论者以为好疑之过,是已。虽然,好疑者、其咎之流也,非其源也;穷本探源,则好谀而已矣。”说的是,德宗不过是因为喜欢被人拍马屁,所以才特别多疑,特别猜忌。他继续说道:德宗“于卢杞则信,于裴延龄则信,于窦文场、霍仙鸣则信,于韦渠牟则信,败而不怒,贬而不释,死而犹追念之,推心置腹,群言交击,而爱之益坚…卢杞诸奸,岂有别术以得当哉?无宫壶之援,无中涓之助,唯面柔口泽,探意旨而不相违拂耳。”相反,德宗对陆贽、李晟等忠臣良将却不然,虽然他们立下大功,却因为不会巴结而受到德宗的猜忌。王夫之进而分析道:“夫人之多所疑也,皆生于不足。智不足,则疑人之己诳;力不足,则疑人之己淩。”说的是,凡是人多疑,根源在于自己本人的能力不足,没有足够的分析判断能力,才不能准确地分析臣下的忠奸,更由于自身心灵深处的不自信,转而喜欢与拍自己马屁的人搅在一起。“故德宗之失,失于信也。好谀而信之,虽圣哲痛哭而不救其败。纣之恶无他,好谀而信飞廉、恶来者深也。”宋祁在《新唐书陆贽传》评价道:“德宗之不亡,顾不幸哉!在危难时听贽谋,及已平,追仇尽言,怫然以谗幸逐,犹弃梗。至延龄辈,则宠任磐桓,不移如山,昏佞之相济也。”把德宗比作昏君,裴延龄等人视为佞臣,所谓是昏君和佞臣各得其所,也是另类的“君臣相得”!欧阳修评价道:“德宗猜忌刻薄,以强明自任,耻见屈于正论,而忘受欺于奸谀。故其疑萧复之轻己,谓姜公辅为卖直,而不能容;用卢杞、赵赞,则至于败乱,而终不悔。及奉天之难,深自惩艾,遂行姑息之政。由是朝廷益弱,而方镇愈强,至于唐亡,其患以此。”清赵翼在他的《二十四史札记》中,在历举了德宗间架税、重用裴延龄、进奉、宫市、五坊小儿等等之后,总结说:“德宗非甚暗,乃纵其下虐民至此,盖由于天资好利而喜昵小人,其流毒遂至于此也。”清乾隆皇帝在他的《御制乐善堂全集》中评价道:“世之论德宗者,以为有三失焉:一曰事姑息,二曰任阉宦,三曰好聚敛。而不知其致乱之由,则在於用小人,而忌君子也。观其即位之初,用崔佑甫为相,而天下清宁,屡有善政。却李正己之币,而赐其本军,非务姑息也。杖中使邵光超,非任阉宦也。诏罢四方贡,献非好聚敛也。故翕然称治,防於贞观。而卢杞一用,三者皆反之,驯致泾原之乱,岂非治乱兴衰之明验与!在奉天时,朱泚围城,救兵不至。於是始信陆贽,言听计从,下罪己之诏,而军士感泣。怀光再叛,帝幸梁州,中路失贽,至於痛哭,用其谋社稷复安。至於复国之后,鸟尽弓蔵,以谗见远。惧藩镇之祸,而继以姑息。念窘穷之敝,而加以好货。中使用事,天下衰微,是犹弱病方愈,而惩其不能饮食,加之以饱食酣饮,岂不殆哉!原其本末,则始之清眀,由用崔佑甫;其乱,由用卢杞;其复故都,由信任陆贽;其后复防至於乱,由不卒用陆贽而贬斥之。一人之身,所为如是,盖能戒之於有事之日,而不能谨之於无事之时也。其致乱,顾不宜哉!”今人柏杨评价道,德宗其实一个运道很好的皇帝,文有李泌、陆贽辅佐,武有李怀光、李晟、浑瑊、马燧用命,这些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果德宗能做到阿斗十分之一,唐朝就有可能重新振兴,然而,他却以猜忌闻名于世,并且,他猜忌的都是不该猜忌的人,信任的都是本该猜忌的人,对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奸邪之人,他却信任得如醉如痴,原因就在于,这些奸邪之人拍的马屁让他舒服,也只有在这些马屁精面前,他才能找回一些自信。唯有智者才能接受批评,愚蠢之人听到批评就会发火,所以孔子才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甚至他连隋炀帝杨广都不如,杨广敢于赤裸裸地说出自己不喜欢听批评的话,是个十足的小人,而德宗却是个典型的伪君子,只能在黑暗中憎恨正直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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