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说话的肯定是阿强。这个王八蛋是所有服务生中最色的一个,谁的便宜都想占。我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他说我像辣椒一样,很辣,却让人想吃。他当然想吃,但一直没得手。看样子今天又想占便宜了。我冷冷一笑,慢慢回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刚才跟那个老鬼玩得挺爽吧?”阿强歪着脑袋、眯着一双耗子眼,嬉皮笑脸的说。我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小辣椒,你还是那么辣,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够刺激。”这王八蛋说着,就过来抱我。我一把推开他,微微一笑,说:“你真想上我?”阿强咽了一口口水,说:“那当然,做梦都想。”
我伸出手,说:“给我一支烟。”阿强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很高兴的拿出一支烟,递给我。我接过,说:“给我点上。”他忙掏出打火机,帮我点上。我吸了一口,吐出两个烟圈,然后拿着烟,对准他的脸烫了下去。
阿强大概没想到我会烫他,所以没来得及躲闪,烟烫在了他的脸上,他大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把烟扔在地上,冷笑的看着他。
“臭Biao子,我他妈整死你!”阿强鬼叫着扑过来,看样子像要把我撕碎一样。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抡起胳膊,狠狠的抽了我一个耳光,鲜血立即从我的鼻子里流下来,流进嘴里,咸咸的。我冷笑,使劲的啐了他一口。他更加恼火了,抓住我的头发向墙上撞去。一下、两下、三下……
我拼命的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我就是这样,再疼也不会叫出声来。以前江四用皮鞭抽我的时候,我都不会喊疼。
江四是我爸,但我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自从我三岁时他把我从床上踢到地上后,我就再也没有管他叫过“爸”。
我的头被撞得像是要裂开一样,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如同殷红的花瓣。
“阿强,你给我住手!”梅姐的声音。
那个王八蛋果然住了手,我抬起头,冷冷的瞪着他。梅姐快步跑过来,怒目对着阿强大骂:“阿强,你他妈抽什么邪风!”阿强指着被我用烟烫过的地方,说:“梅姐你看,这个biao子干的好事!”梅姐“哼”了一声,说:“烫死你活该!肯定是你招惹她的。”我看着阿强,得意的笑。阿强忿忿的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梅姐心疼的看着我,说:“这个混蛋下手这么重!你没事吧?”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她笑了笑,说:“没事。”说完,向宿舍走去。
我回到宿舍时,有几个小姐正凑在一起打麻将。她们见到我,都吃了一惊。冰玉放下手中的牌,跑过来问:“小辣椒,你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疯狗?”冰玉一脸愕然。我没有解释,缓缓走到床边,慢慢坐了下去。冰玉走过来,递给我两张纸巾,说:“你的鼻子还在流血,擦一擦吧。”
一阵温暖涌上心头。我接过纸巾,感激的看了看她,轻声说:“谢谢!”老实说,这是我做小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在这里,人情薄得像一张纸,没有人真正去关心别人。进了这一行,小姐们都奉行同一个原则:绝对不轻意付出自己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冰玉是所有小姐中最懂得关心别人的一个,但我又忍不住想,她是真的关心我吗?或许她只是在假装关心别人而已。没错,我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名字和年龄,包括笑容和眼泪。
琪琪坐完台回来了,一脸的春光灿烂。估计是得了不少小费。冰玉笑着说:“看你那么高兴,今天小费不少吧?”琪琪往椅子上一坐,说:“马马虎虎吧。”她停了一下,又说:“今天这个死男人真他妈烦人,非要站着干,累死我了。”冰玉笑着说:“你不是说今天不出台吗?”
不等琪琪回答,茉莉便抢着说:“她还能不出台?她那么骚,一天不被男人干连觉都睡不着。”说着,咯咯咯的笑起来。
“你他妈才骚呢。”琪琪笑着骂。小姐们哈哈的笑着,又搓起了麻将。
夜渐渐深了,窗外霓虹不停闪烁,群魔乱舞的歌厅又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在彩灯和音乐声中,在脂粉和避孕套之间,一幕一幕的悲欢故事在上演,谁知道明天会上演哪一出呢?
日期:2014-03-27 17:41:04
雪夜(3)
这一夜,我睡得一点也不好,噩梦一个连着一个。一会儿梦见江四用皮鞭抽我,一会儿梦见我被人**,一会儿又梦见我和别的小姐打架,然后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一个人躺在冷汗里不停的颤栗着。我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每次梦醒我都会心悸很久。如果我妈在身边,她一定会轻轻的拍着我,哄我入睡,可惜她不在。
想到我妈,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她一定很想我。嗯,等我脸上的伤好了,就回去看看她。尽管我是那么不愿意回到那个家,不愿意见到江四,但为了妈妈,我必须回去。
一周后,我回家了。那天我起得很早,小姐们都在睡觉,我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背上我的包上路了。我没有化妆,甚至连口红都没涂,素面朝天的我看起来竟然一派干净纯情的样子,纯情得跟他妈处女似的。走之前我对着镜子看了好长时间,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我只是个学生,现在放假了,我要回家去看我的妈妈。想到这,我苦苦一笑——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就算再纯情,也还是**,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唉,不想了,真他妈烦!
我走出歌厅,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拉紧了衣服,却还是感觉凉嗖嗖的。现在是九月,秋意渐浓,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满是清冷的气息。
我一个人缓缓的走在街上,几个高中生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他们那无忧无虑的笑容,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我继续上学,现在也是一名高中生了,也会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可惜人生不是演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路边有一个残疾的男人趴在地上要饭,我从他身边走过,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没有任何同情或怜悯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可怜来博取别人的同情,事实上,他们赚的可能比我们还多。我听说那些乞丐白天摇尾乞怜,晚上去住高级宾馆。更他妈离谱的是,他们也会去找小姐——你说这种人值得可怜吗?
我先去超市给我妈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因为我妈身体很虚弱,我想让她好好补一补。从超市出来,我便打车回了家。
市郊,有一栋又老又破的房子,已略微倾斜,仿佛只要用力一推,就会轰然倒塌。屋顶上的瓦片也已破旧不堪,灰突突的,如同忧伤的梦,黯淡而残破。墙上苔痕斑斑,依稀可见岁月侵蚀的痕迹。一个大大的“拆”字看起来格外扎眼——这里,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