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好意思，出来都用了你不少的钱了。”我小声嘀咕。

“无所谓啦，就当是我欠你的好了。”

“你欠我什么了？”

“当年，你把奶奶给的压岁钱都给了我，叫我给你买自行车，可后来没买成，心里还一直愧疚着呢。”

我听了鼻子一酸，赶紧跟在她身旁，下意识地用手臂护着她的背，生怕她被挤挤攘攘的人群给撞着了。

买好衣服，她又带我去吃炸鸡腿和汉堡，类似于麦当劳的一种东西，在老家从来都没有吃过。她叫我想吃什么就点，我也不客气，美美地解了一次馋，我说等我上班以后发了工资也要请你吃，而且我们要去广州吃真正的麦当劳。她说我有这份心意她就很高兴了。

吃完饭才一点多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我说要不我们去滨江路逛一逛吧，那里有几棵好大的黄葛树，我还去爬过呢。

其实那个时候的滨江路修得也简单，就是靠江的地面铺了点地砖，随便种了些花草，外边有一排铁栏。尽管如此，这里还是大多数外来人员打发时间的好地方。站在铁栏边，感受着珠江岸边拍打的欢腾浪花，似乎心情也会跟着欢腾起来。稍宽一点的坝子里面就更热闹了，一堆一堆的人围在那里下象棋，打纸牌，也有些卖小吃的小贩，几乎就成了个露天活动中心。

我爬上一棵黄葛树的枝干，坐在上面。唐英就倚在树边叮嘱我：“小心点，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你还记不记得外婆家屋后那棵大树？”

“当然记得啦，比这棵倒是大多了。还真是，我做梦都经常梦到那个地方呢。”

“是吧，我那个时候还经常去那里洗澡呢，有一次你不敢回家躲在树底下，还是我带他们来找的你。没忘吧？”

她抿着嘴笑，然后摇头。“怎么会忘。”

好奇妙的感觉，就这样跟她在树底下聊着天，真的就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个两小无猜，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靠在树干上，眼睛看着江面，就像在回味着当年。我突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好有味道，就像在某个电影片段里看到过似的。我问她：“在这边有没有去看过电影啊？”

“电影看得很少，录像倒是经常去看。”

“你带我去看录像好不好，要看周星驰和成龙的新片。”

我那个时候疯狂迷恋成龙的功夫电影还有周星驰的喜剧，简直百看不厌。我注意到那些录像厅的门口都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有某某影星出的新片，很想去一睹为快。

由于是周末，很多录像厅都满了。唐英便带我去了一个比较偏的地方。她说平时也很少来这里，不过应该放的影片都差不多。走了进去，感觉里面空间不大而且十分昏暗，成阶梯形状摆了六七排椅子，我们选了两个靠墙边的位置坐下，里面正在放成龙的《醉拳》。

然后放了一部《唐伯虎点秋香》。

放完这一部过后就有人吹起了口哨，一边拍着椅子喊道：“老板，该上点荤菜了！”

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荤菜”为何物，心里还在纳闷，难道录像厅里还可以点菜吃？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大失所望！

荧幕上竟然出现两个欧美面孔，更离谱的是这对­‎男‍​‍­‌女‌­‍一丝不挂。男的大胆展示自己的泌尿系统，女的毫不示弱，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搔首弄姿并且淫声起伏不绝于耳！

天哪，我敢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露骨的画面。当时的心情极为复杂，紧张、羞愧、胆怯、好奇、甚至是罪恶感！我在想，表姐怎么会带我来这样的地方？她是知道这个情况呢，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我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厅内光线太暗，看不出她什么表情，但她已经将头轻轻低下了。由此可以判断，她事先恐怕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一幕。我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小声问她：“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窘得可怕：“我怎么知道？”

“怎么办？”

“走呗？”

“这么多人，怎么好走出去？”

她没做声，我也没有再问，硬着头皮在那里听着里面伊伊呀呀的配音。

总算熬到了一部美国片放完。

换片的间隙，我们在别人奇异的目光下从狭小的缝隙里硬挤了出去。而我，已经是满头大汗。

下了楼梯，我才看清楚，唐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一路上无话，我们都像做了贼似的匆匆往家赶。

日期：2013-08-22 21:30:11

回到家里，我们都没有主动找对方说话。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起刚才录像厅的一幕还心有余悸，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单纯！就为无意中看了一次A片而耿耿于怀，不过那样青涩的阶段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美好记忆。

我还一直在思索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唐英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片子吗？按说来以她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保守。她小时候在我外婆面前很听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但我知道她的性格中一直都有其倔强的一面。虽然寄人篱下，但外婆也从来没有刻意的轻慢过她。她小时候很懂事，大概也有些早熟。她知道自己是在别人家里，所以一直隐藏自己的个性。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没跟其他人说，只是告诉了已经读初中的表姐。她单独为这事去了一趟我们学校，找到那个同学，当时还有老师在场，她就当着老师的面扇了那个家伙两耳光。然后看都没看老师一眼径直走出教室。当时我和在场的同学甚至老师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那来那么大的勇气，从此以后我对表姐就多了几分敬畏。

后来听家人说，她中考的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但家里不要她读书了。她当时也没有做太多的抗争，跑来外婆家里呆了几天，生了几天闷气。然后只跟我外婆家的人说了一下，她要去广州。也没跟家里有过什么商量——大概认为她的家人从小都没怎么关心过她，她的事情只能是自己决定。当时广州这边也并没有她太熟悉的人，只是听说有一个同村的人在佛山那边，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来到平洲这个地方的。

所以我认为以她的个性，搞不好以前还真的看过，只是没和我去看过，所以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躺在床上，听着唐英那边的动静，看她怎么跟我解释这个事情。其实刚才在录像厅我的心情也非常复杂，要说一开始我们要走的话也可以挤出去。但一来那个巷道实在太窄，怕引起别人的不满；再一个，其实内心深处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尴尬，再加上又是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那种感觉奇妙极了。既紧张又兴奋，既窘迫又渴望，说白了还是心头有鬼啊。

好一阵，唐英终于开口了：“麻烦帮我倒杯水嘛，我吃药。”

我躺着没动，懒懒应道：“自己倒去。”

“嘿！又开始玩个性啦？”

“为什么要我给你倒啊？”

“我今天是病人！”

我忍着笑：“病人？病人还有心情去看那种录像？”

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会放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