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0 20:51:02
序言(上、下)
人生,像是一个游泳池。我们每个人,自生下来,便开始在我们人生命运的游泳池里,翻来覆去地游——蛙泳、蝶泳、仰泳、侧泳和自由泳,从生到熟,由生至死。在这个人生的游泳池旁,我们会遇到许多人,包括我们的邻居和亲朋好友,情人和恋人。有的关系是阶段性的,有的是时期性的,还有的,是终身的。有的,数年后我们忘记了名字;还有的,却像在我们的心底深处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可以记一辈子。
在洛杉矶的时候,我收藏过两台从国内运来的老摄影机。一台是一部三十年代美国密歇尔的手摇摄影机。另一台,是我国自行生产的第一台摄影机——一个仿美国密歇尔Mark-II造的中型单反摄影机,上面还有零零壹的字样。后来,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一台卖给了好莱坞的罗艾德斯摄影机公司,另一台卖给了英国明星约翰•瑞戴维斯。现在回想起来,有些遗憾。可是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记忆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偶尔它还会在脑海里呈现。
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记忆,像一部用柯达三原色胶片拍摄的影片,静静地陈放在脑海深处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角落里。一天,无意中将它拾起,放到放映机上,自坐在黯淡小放映厅的银幕前,又把自己带回了过去:年轻时,我们都是那样的天真和赋有朝气。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就是朱塞佩•托纳多雷导演的意大利影片《天堂电影院》。这是一部即使我感到悲哀又使我感到温馨,同时,充满感性和爱的电影。可能,影片主人公多多的少年生活,使我联想起了自己。
虽然是北京人,幼儿园后,家里一直住楼房,故此,我没有胡同里那种浓重的京腔。有趣的是,我的出生地,却是在京城的一个老胡同里。
北京西单有一个叫舍饭寺的胡同,里面有个大宅院。明代时,它被称为舍饭蜡烛寺;清代年间,改名为舍饭寺。北平解放后,舍饭寺12号的大宅院成了老式京城旅馆,叫“花园饭店”。我就出生在这个京城的老字号“花园饭店”里。院内,满是藤萝,还有漂亮的长廊和一扇蛮有庭院色彩的圆洞石门。
解放后,国家成立了中央电影局和电影艺术委员会。这个艺术委员会和后来的中国电影出版社,著名的电影月刊《大众电影》和《电影艺术》编辑部,就设在这个宅院里。它成了很多知名影人聚集和居住的地方,里面还设有一个电影放映厅。文丨革丨前,那里每天都放几部片子。我的外公和外婆也住在园内的一个二层洋房里。
文丨革丨后,舍饭寺胡同听起来有些陈旧,又改名为民丰胡同,直到上个世纪末建西单商场的时候,被推土机碾为灰烬。现在,像《天堂电影院》里的那个小城影院,它只是老影人脑海里的一个幻影。
我家里,兄弟俩,我是最小的。哥哥从小就是个孤言寡语的人,一心闷头搞学问。相对来说,我是个外向性格的孩子。母亲说,这都是因为小时候带我的那个“苏州阿姨”——一个嗓门大、爱叨唠和喜欢昏睡的长舌妇。哥哥的阿姨,是个闷声和贤朴的北方老太太。父亲说,在我会说话之前,已经看过上百部电影。因为阿姨懒、好睡,每天都偷偷地带我到放映厅去,自己在黑乎乎的屋子里酣睡,由得我,在银幕前自生自灭。父亲还说,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州阿姨”,我眼睛从小就不好,怀疑是看电影给看坏了,怕是得了近视眼。
五岁那年,爸爸、妈妈听说北京儿童医院发明了一种用远视镜校正近视眼的临床治疗方式,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第一次戴远视镜,景物会是模糊不清的。但我说,我看得很清晰。那个女大夫断定,我一定是瞎说。可是,我坚持说看得清楚。后来,我才在无意中被确诊为先天远视眼。那时,中国孩子患这种远视眼的不多,我是家里近代史上的一个先例。
我从小就爱看傅雷翻译的法国小说和苏联列宾的画册,这些都是从中央美院附中图书馆偷着拿出来看的。也就是从这些在酷暑的高中假期和深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筒悄悄阅读的书籍里,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美和我幻想中的那种崇高的爱情。
那时候,我还没有料到,老天爷给我在太平洋的彼岸安排了另一种人生生活,而我真正人生和爱情生活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的。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仲夏。
那年,我一个人从北京跑到南加利福尼亚,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
那年,我正是十八岁。
出国前,除了文化***就是混乱,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幸福和恋爱。
和其他十八九岁的美国男孩儿一样,我在大学课堂上常常幻想。那时候,我们在脑海里总是问自己一些赋有哲理的问题:我是谁?为什么生?人生目的是什么?还有的就是:女生们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追求的是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是太荒唐和幼稚了。可是,那时候我们都又是那么的认真和严肃。
南加州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也有人称它为“贵族学校”。在上电影入门课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从纽约来的年轻犹太帅哥,一头蓬蓬卷卷的黑头发,总是穿着双黑色的皮靴。那年秋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偶尔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他准备过几天就退学,回纽约了。我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他很严肃地回答说:我是学哲学的,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悟出了生活的意义,所以,没有必要再学下去了。
那时,我几乎愣住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只不过是只笨鸟罢了。
谈起爱情,我这个人有点怪,想的太多,追求的太完美。有一位美国女士曾对我说,我在女人身上真正想寻找的,并不一定是肉体或性方面的某种满足,更恰当地说,可能是一种心态和心理上的深层感情沟通和理解。
最近,在广播媒体、网上和家庭生活里,我常常听人们谈起爱情问题。谈到爱情,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和看法,往往是各持己见、各说不一,仿佛像是从火星来的战神和金星来的维纳斯。这使我联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爱情和恋爱生活,回想起自己在爱情道路上的幸福和坎坷,同时,回忆起在这个人生征程上所遇到的恋人和难忘的往事。
说到恋爱,一个人怎么意思到自己第一次真正地“爱”上了另一个人?
我所说的,不是一个过程,而是那自我悟知的一霎那。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种男女之间的像火焰一样的痴爱,又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爱情,它是一种稀奇和奇特的非物质财富。这种情缘往往是太虚、太渺茫。如果一个人真想尝到这种滋味,要有足够的运气。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真正体验到这种神秘滋味的,因为它需要追求和勇气。一旦我们的痴爱和热恋成了泡影,这个滋味也会随之变得酸辛和苦辣。如果感情是赤诚的,爱心是炽烈的,即便有一天,我们的感情终于破裂,恋人离弃而奔了,那种记忆里的炽热和酷爱,会像一个隐讳的幽灵,悄悄地潜伏在我们心灵深处,陪伴着我们,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