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02 11:08:04
挣开她,我蹭蹭下了楼,只听她在背后冷冷地说了一句:“哼,我要的,永远是属于我的。”
回到宿舍,安德鲁斯还在酣睡。我立刻将他晃醒,用愤愤和谴责的口吻问,是否他跟苏颖说了什么。他还睡得迷迷瞪瞪,有些烦躁,但是,看到我严肃和强硬的举动,晃了晃脑袋,清醒和镇定了下来。
“老兄,你真看错人了。”
“她来电话的时候,你都说了什么?”
“除了敷衍的废话,就是废话。胳膊肘怎么能朝外拐呢?是吧?怎么能把男人间的事儿告诉一个女人,特别是自己同屋的私密? ”
“可那天晚上,你亲口说,你告诉了她我与莎娜的事儿……”
他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开怀地咯咯笑了起来。
“我当是什么呢。”他说。“那是吓唬你,在开玩笑。”
我肚子里的气,还没完全消,冲他狠狠地说:“将来,这样的玩笑尽量少开。”
他故意把自己的头蒙在一条骆驼色的绒毯下,没吭声。
我换了拖鞋, 从衣柜里取出浴巾,胳肢窝里,夹着装满洗漱品的人造革包,匆匆向淋浴房走去。仰着头,闭着眼,站在从淋浴喷头涌出的清澈喷水里,水珠哗哗地流淌在自己的面颊上,顺着身躯,像一条薄薄的丝绸,覆盖了全身。
前天下午,刚对莎娜表白说,她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没出48小时,自己就又与另一个女人有了零距离的接触?
甚至发生了,按苏颖的话说,能使一个男人得到“肉体上”满足的性关系?
如果真是按安德鲁斯所说,他未对她吐露任何关于莎娜的事情,那么,苏颖又是如何知道她存在的呢?难道说,自己在梦幻中,不知不觉地吐了实情?
到底自己都说了什么?自己和苏颖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怦怦跳。不要慌。我暗想,要镇静,要镇定!
头脑里,我在自我安慰,幻想着,正身临其境于风调雨顺的亚马逊河边一个热带雨林,沐浴在从天而降的甘甜南美毛毛细雨里。就像在甘家口蹲教管所时的那个淋浴一样,这,同样,也是一场人生征程中的洗礼。水,可以将自己身上的污渍洗去。
日期:2013-10-02 14:18:40
洗完澡,更换了衣衫,发现腰包里的银子不多,要到大学村的美洲银行取些现钞。我蹬着那辆十档登山自行车,一溜烟,越过校园嫩绿的草坪和柏油马路,又蹿上马路牙和人行道,穿过校园北门的喷水泉,朝三十二街和胡佛街的交叉口驶去。在那个交叉口处和大学村的东南角,有一个美洲银行的ATM取款机。
在取款机前,我偶然遇见从巴黎来的那个教法语课的小伙子,法波利斯。
虽然,那个早晨阳光明媚、温度宜人,他照样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小大衣,竖起后头的长领;脖子里,围着一条米黄色的短款开司米围脖;脚上,还穿着崭新锃亮的黑皮鞋。
美国人,穿着随意,特别是在海滨城市的洛杉矶,十分休闲。在南加州,一年到头,只有两个季节,就是春季和夏季。四季里,到处都有绽放中热带海洋气候里鲜艳夺目的鲜花,高耸的棕榈和一望无际的绿丛。走进任何一家咖啡馆,从人们的穿着打扮,你辨认不出是哪个季节。在炎热的夏天,你可以看到披风衣和“全副武装”的人,会误以为那人被遣送到了西伯利亚。在二月份最冷的寒天,你可以看到穿短衣、短裤,头戴耳机,随着索尼Walkman里的摇滚乐,手舞足蹈的歌迷和长跑爱好者。
法波利斯是个季节感很强的男人。他不随温度,而是,随巴黎的四季和巴黎时装展的时尚风格在更换自己的衣物。他与他的衣服,是那个季节和巴黎时尚的象征,真乃是巴黎人中的巴黎人。就像北京人说话时,有“儿”音;巴黎人,也在语言上,与其他法国人不同。每个句子的尾部,要用舌头打个卷,发出一种振颤的双重音——那是巴黎人的特征。就连巴黎人的穿着,也与其它城市不同。
在法波利斯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大都市风采,不仅一看就知道赋有极高的文化素质与修养,而且,还流露着一种文质彬彬的书生才气。
他说,他知道我喜欢法国文化,那天下午,与几个法国老师约好,去洛杉矶艺术馆看一部名叫《精疲力尽》的原版法国新浪潮老片,然后,去日落大道的一家法国餐馆喝咖啡,问我有没有兴趣同去。他还说,与法国人一起,看法国电影,是学习法语的最好方式。我说,自己的车“坏了”,没法去。他笑着说,那个来自尼斯的性感法语女老师海伦,就住在学校附近,可以捎我去。我欣然答应了。
下午,准时两点钟,海伦在我宿舍楼前按了两声喇叭。这,出乎我的意料。法国人擅长迟到,因为,那是法国人中的一个浅规则。
我上了她的车。那是一辆老款的意大利阿尔法罗密欧Spider敞篷跑车,底盘很低,只有两个位子。像法波利斯,她也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外套;脖子上,系了一条真丝围巾;脸上,还戴着椭圆形的墨镜。她从未侧头望我一眼,嘴里,也灭吐半个字,一踩油门,噌的一下,飞驰而去。
海伦是个金发女郎,而是,自己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个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所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雌性翩翩的“范儿”。像法国化妆品广告里那段经典的名言一般,因为,“她值得拥有……”
《精疲力尽》是上世纪中期法国新浪潮电影最具代表性的影片之一,也是戈达尔的处丨女丨作,讲述的,是一个放荡游手好闲法国帅哥和一个美国少女在巴黎街头恋爱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米歇尔,是个潇洒随意,不愿过普通人生活的风流浪子,以偷摸抢劫和骗漂亮姑娘上床为生。她叫裴莎,是个阳光灿烂,长着长睫毛,有着清澈无邪大眼睛的美国少女,独自生活在爱的城市巴黎,呼吸着诗意般的空气,准备用家里寄来的钱和自己在香榭丽舍大道卖英文报纸攒下来的积蓄供自己上学。他刚离开罗马,打算与黑手党的作案同伙分赃后,逃之夭夭,去过无忧无虑的放纵生活。途中,他遇到追捕,枪杀了丨警丨察,然后,驾着偷窃的警车来到巴黎,在街上,遇到了与自己在海滨蒙特卡罗有过一夜情的裴莎。那时,她已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对儿截然不同的情侣,在存在中生活,在世俗生活中存在。他们间的爱情,必然在最终,酿成一个完美的存在主义悲剧。
黑暗中,醒目的片头字幕《精疲力尽》晃晃荡荡地充满了画面。第一个镜头,是一张报纸的特写,正中,是一幅充满画面的女性广告画。画里女人的头上,盘着一头蓬松丰茂的长发。她背对镜头,身着半身雪白蕾丝T恤和半透明的蕾丝三角裤,裸露着性感的肚皮和修长、健美的大腿,手中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芭比洋娃娃。她略带微笑地侧着头,低着下巴,用一种迷人和神秘目光,骚情地引诱着银幕外的男性……
画外音里,传来米歇尔的旁白:“总之,我是个笨蛋。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米歇尔放下手中的报纸,我们看到一个头戴礼帽,西服革履的傲慢青年,嘴里叼着一根烟,用不懈的眼光观察着这个冷酷的花花世界——男人与女人间的**,幸福与欲望,社会规则、权势和资本。归根结底,它会触到男人一生中,最本质的东西:性和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