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记住一点，今天晚上可是不能再喝酒了。”当公车驶过一片灯火阑珊的酒吧饭店时，薛恺漠这样无意识地提醒自己。提醒之后一些朦朦胧胧的意识似乎开始在大脑的某一处缝隙中复苏，随之蔓延的是一条条细碎凌乱的线索。好在公交车已经停在了北江学院的站台，薛恺漠得以暂时忽略那些初醒的意识，身体轻松地下了车。

火塘KTV在距离北江学院正门不到二百米的地方，一面巨大的玻璃外墙在黑沉的天空下闪烁着恶俗堕落的光彩。薛恺漠走到火塘门口，拿出手机拨通了大秋的电话。

“我到了。”薛恺漠说。

“等一会。”

薛恺漠听到大秋穿过一阵嘈杂的噪音，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你在哪？”大秋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门口。”薛恺漠回答。

“先别上来，我下去找你。门口左边有一家超市，你向那边一看就能找到，你在那里等我。”大秋谨慎地说。

“怎么了你？又要搞什么花样？”薛恺漠有些不耐烦地问。

“见面说。”大秋的语气认真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薛恺漠满心奇怪地走向不远处的那家超市，隐隐感到他今晚或许不该出现在火塘KTV。

日期：2012-12-29 20:16:16

大秋所说的那家超市里安静冷清，两三个顾客徘徊在一排排货架中间，零零散散地挑拣着东西，收款柜台后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神情专注地摆弄着一台划痕累累的笔记本电脑。薛恺漠无聊地站在一排货架前面，随手拿起一包方便面翻看着包装袋上的文字，当他正读到保质期限的时候大秋走到他的身边，把他拉到了货架的尽处。

“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薛恺漠不在意地问。

“今天你得帮我一个忙，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大秋转动着一双诡秘的眼神，压低声音对薛恺漠说。

“说吧。”薛恺漠说。

“今天晚上我本来打算把那几个舞蹈队的女生领出来放松放松，也叫上了几个老师。”大秋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

“但我没想到佟副院长听到了消息，也跟过来了。”

“怎么了，多一个人姑娘不好分了是不？”薛恺漠打趣地说。

“不是。”大秋眼睛一瞪，眼神直直地盯着薛恺漠，“关键是那个佟副院长，你忘了，我之前不止一次和你提过的？”

“啊，想起来了。”薛恺漠终于明白了大秋的所指。“就是那个一直憋着要处理你的那个佟副院长。”

“对，就是他。最要命的是现在学院里要集中清除一部分经济或是个人作风有问题的老师，而且院里的领导正整理名单。”大秋语气微有颤抖地说。

“佟副院长是负责人？”薛恺漠问。

大秋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办？”薛恺漠又问。

“他一直憋着处理我，我又有哪一天不想干掉他。今天晚上可是他送货上门，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大秋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DV机递在薛恺漠手里，薛恺漠立时想到了林昭樱和田处长。

大秋没有理会薛恺漠投过来的复杂眼神，只是把嘴巴凑近薛恺漠的耳朵，语速从容语声坚定地叮嘱着薛恺漠。最后他拍一拍薛恺漠的肩膀，“哥们儿，兄弟今天晚上就靠你了。”

薛恺漠掂一掂手里的DV机，深吸一口气，“行，没问题。”

大秋笑着给了薛恺漠一拳，又重复了一遍重要细节才放心离开。

大秋离开之后薛恺漠也走出超市，在近处寻到一处略微冷僻的角落后就一直站在那里，顶着一盏街灯的微弱灯光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心惊胆战，但同时却也充满着惊险刺激。薛恺漠不知道自己更喜欢那一种感觉，但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回车站，坐车回家。外面的世界太过凶险，处处是已知的或未知的陷阱，此时的薛恺漠无比地想念阿哲和吴老四，甚至还有大皮，他想着今晚过去或是连秦悦瑶也不要再联系了，完全回归到之前的平静生活中去。这时薛恺漠的手机响起，薛恺漠拿起手机，却看到是秦悦瑶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秦悦瑶问。

“在药店，我有些不舒服，今天晚上不能过去了。”薛恺漠伪装着虚弱的语气。

“哦，是这样。”电话另一边的秦悦瑶似有他意地拉长了声音，之后简短地关心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薛恺漠松一口气，再次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根本没有看到在距离不远的那家超市的门口，秦悦瑶正拿着一瓶饮料向他的位置目光闪烁地看着。

日期：2012-12-29 20:17:12

半个小时之后大秋打来电话，薛恺漠按下拒接键，扔了烟蒂向火塘KTV走去。进到火塘前厅，薛恺漠向服务生随口说了一间包房的门牌号，之后甩掉服务生快步向楼上走去。

按照大秋的指示，薛恺漠来到三楼的一间储藏室外，储藏室的门如同大秋所说的虚掩着。薛恺漠回头向身后的走廊看去，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勉强隔绝着一阵阵喧腾的音乐声音，天花板上投下来迷乱的灯光，散落在污迹斑斑的大理石地面，走廊里弥漫着微薄的烟雾，隐现着蒙昧的颜色。薛恺漠转回头，低下目光看向手里的DV机，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推门进入了储藏室。

储藏室里漆黑一片，薛恺漠拿出手机，借着手机显示屏的微弱光线找到了一面墙壁上的记号。他小心地踩上两只堆放在墙角的音箱，动作谨慎地拿掉了墙壁上记号处的那块挡板。

一道橘‎​​黄​‌色‎‌的光线从墙壁上现出的缺口投射过来，薛恺漠一只手扶住墙壁，努力地压抑着已经快要超出心脏负荷的心跳，将两只眼睛贴了过去。

隔壁的房间里烟雾浓重，两张玻璃茶几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件件褶皱的衣裤，茶几后面的长沙发上两条几乎‌​­‎全‍‌­裸‎‌的躯体扭在一起，不时发出皮肤与沙发摩擦的刺耳噪音。薛恺漠不想多看，当确定了茶几上确是有一件黑白相间的男式外套后连忙将已经打开的DV机的镜头对上了缺口。

二十分钟之后，几近虚脱的薛恺漠走出火塘，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处他再也不想回来的是非之地。

日期：2012-12-29 20:18:53

午时的阳光如此熟悉，让薛恺漠感到舒心的亲切。房间里依旧是乱糟糟的一片，只是电话不像往常被放在床头柜上，而是被扔在了枕头旁边。薛恺漠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他回到家后秦悦瑶似是又打来电话，但至于对话的内容却已经忘光了。薛恺漠忍受着并没有完全醒来的昏沉意识拿过电话，查到了最近的一条秦悦瑶发来的信息。

“你是个王八蛋。”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当薛恺漠放下电话时整个世界似是在一瞬间鲜活了起来。

终于结束了。薛恺漠这样想着向卫生间走去。

阿哲敲门时薛恺漠正把大秋交给他的DV机放进背包。出门时薛恺漠满面愉悦地拍了拍阿哲的肩膀，“叫上吴老四，今天中午不吃包子了，去便宜楼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