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故事落下句点之时,死神便会到来,不早不晚。
那晚要不是我喝多了,是决计不会接小Y电话的。我发过誓——再也不接这丫的电话;短信也不会看,瞄到号码直接删。那时节我还不知道给来电设置黑名单,也不知道还有手机管家这号软件。可我还是接了她的电话。她灌得比我还要多,我想大概有五十个男人轮番灌她。
“你他妈在哪?”电话里就能闻到她满嘴酒气。
“在你妈家。”我哪里能示弱,但是我接了电话,此刻我才想起彼时的那个誓言是个毒誓,“你在哪?”我的口气软下来。
“在我妈家,但我妈不在家。”小Y自十岁开始就和她妈相依为命,在我们关系最恶劣的时期,她一提到她妈,一提到她妈的什么母子情深,我就不由自主想到,她那养尊处优的奢靡生活,八成是她妈卖身换来的。这些年我个人的道德修养好像提高了些,心头掠过从前的种种坏念头,竟然有点内疚。但我没有时间内疚,她问我现在能不能过去陪她,“还记得地方吗?”
“我答应你了吗?”我嘴硬,但是心里却在盘算着路线,我听到电话里叮咚一声,挂了。
这边刚落音,阿飞的电话又进来,晚上我就是跟这厮在一起喝酒,喝到我当初是怎么认识这厮的都不记得了——他或许是我大学同学;又或许是我去伊斯兰卡买钻石时在肯德基认识的;还有可能是小Y的同乡,要不,她怎么恰好今晚打电话过来恰好我又接了接完恰好阿飞又打电话进来了?我他妈真喝多了,阿飞在电话里的声音飘飘渺渺,好像车窗外时断时续吹进来的九月夜风,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将电话扔在副驾座上,开始寻找去往小Y妈妈家的路。喝多了,除了自个儿家,其他所有人都仿佛住在火星上。从合作化路高架望向东北,星汉低垂,找不到哪一颗是小Y的所在。我们为何相识,又为何分开?鬼知道!所有的情人关系都一个样,你又何须计较?重要的,你又接了她的电话,半年前发过的毒誓就像是放屁。
别问我发过什么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去她妈妈家好像是下高架往右拐,然后直行一路往东。我怀疑跑到东方日出,还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家。
手机又在一闪一闪,跳动着那个鬼一样的号码。我接了,问路,大致方向没错,她临了叫我小心交警。我要是还能关心交警,我问路干什么?你妈妈家我去过不是一次两次,第一次好像就是在那张吱呀吱呀的大床上吧,当时小Y的长腿被我压到床尾的横杆上,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伤的大虾,虾会叫吗,要是虾会那样叫,估计虾壳也得撕裂开。我满耳都是她的叫声,开始晕头转向,开始翻江倒海。
酒劲终究是被强压下去了,我还要见人,虽然我每晚都在见人,不同的人,各式各样,千姿百态。昨晚是谁?昨晚是一屋子人。各种面孔,一样肤色。为首的那个叫小C,她领了一排女人站在四个男人跟前,让那三个男人挑好,自己猫一样缩到我怀里。我低下朦胧醉眼,小C精致的面孔略加修饰而难掩疲惫,她合上眼睑,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安歇。我们最后是到凌晨三点才安歇的,在她格调简约、凌乱有致的一居室出租房里,小C告诉我上个月笔记本被偷了,我说现在人也要被偷了,她说我们这不算偷,她说得对,我一点也不像做贼那样慌慌张张,而是从容不迫地进入了她紧凑润滑的身体,她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尤物。早上出门,邻居老太太在走道里抱怨谁家的猫深更半夜在公寓里吵,我真想告诉她,这只猫昨晚差点被我压扁了。
日期:2012-12-06 14:11:08
好吧,既然都过去10个小时了,还想这档子事做什么,我马上要面对的人可不像一只猫,不过爪子是一样的。当然她没有再挠我的理由,难道说这丫凌晨一点喊我去她妈妈家不过是因为手痒?她一定还有其他地方痒吧?
嗯,她的脚气不知道好了没有,就在我们“彻底”决裂的那天晚上,她还一边双脚交搓一边抱怨我没给她带来一样好东西:脱口而出的脏话、奇痒无比的脚气,还有一次痛不欲生的人流。我说,那他妈的性高丨潮丨算不算好东西?她最后瞪了我一眼:滚!
我提起裤子走人。那时是三月份,出了小Y的门,我才意识到还有一只袜子没套到脚上。算了,留作纪念吧,在她看来,我差不多也就是一只臭袜子,她会放在自己的袜子一块洗吗?让她丫的脚气来得再猛烈些吧!
一隔就是半年,趁着酒意,我们是不是还能拿酒下菜?她这道菜已经完全不再合我的胃口。
东一环畅通无阻,奔涌而入车窗的风渐渐让我清醒起来,我差不多开始后悔接了小Y的电话,何必再故戏重演、纠缠不休?我只好将责任推给阿飞今晚请客的那两大桶德国啤酒,他妈的那是不是真的德国啤酒恐怕连德国人也不晓得,不过我还是灌了大概四公斤,管他是哪儿的,反正不要钱,反正喝到最后都什么也不是。问题是,喝到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小Y给我打了个电话。
日期:2012-12-06 14:13:35
靠近她妈住的小区,我打电话告诉她已到门口,不记得几栋几单元几楼。她让我在门口等着。我估计她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大门,就去旁边的超市买烟。超市老板的记性惊人之好,半年过去,他居然还记得我抽25一包的黄山。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笑着说,半年前你一边买烟一边骂人,还掀起裤腿让我看你一只没穿袜子的光脚,那天你喝多了吧?没找钱你就跑了,追都追不上,哦,可以拿三包,你还有三包黄山的烟钱在我这存着。这人厚道,我拿了两包,还有一包算是保管费。
我一边抽烟一边等小Y,夜深了,小区门口已无人进出,我看起来就像个孤魂野鬼。一刻钟后,她歪歪斜斜地出来了,果然醉得比我还要厉害,脚上的凉拖还套在上面真是个奇迹。我们面对面站了一会,不知道第一句说点什么为好。她突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拉了我的胳膊,转身往回走。
进门我问道:“你找我干嘛?”
她没答话,蹬掉脱鞋,就进了卧室。我听到她倒在床上的声音,还是那张破床,一倒下就吱呀吱呀响,想不通为什么就不换张新的。环视客厅,一片狼藉,她丫简直就是她妈一生的灾难;卧室里那就更不用说了,幸好我没跟她结婚,做她老公还不如做个流浪汉。
衣服、包包丢得到处都是;电脑桌上一堆垃圾,空酒瓶、吃剩的烧烤、纸巾、塑料袋,还有他妈的一盒印度神油。我都看呆了。
日期:2012-12-06 14:16:51
“发什么呆?到我身上来!”她第一次口气温柔地命令我。
“就为这事?”其实还能有什么事,我早知道她叫我来不过是要我到她身上去。
“别废话!”她翻过身,她原本是趴着的,一件不知是谁的大号白衬衫敞开着,露出一对久违的乳,它们并没有因为久别而变得更悦目一点,依旧小得令人心酸,只是那两条交织在一起的长腿,隐约还能勾起一个醉汉的欲望。她重复道,“到我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