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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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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慧叹息道:“你就当师父咎由自取好了,至于为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严慧一边摇头重复着那句不可说,一边伸手到怀中摸索,半天终于取出一件东西,弘道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讶出声,“师父…这面具…昨天晚上当真是你?”原来那竟是一张夜叉面具!

严慧不知听没听到弘道的话,只是叹气道:“我…面具…夜叉…唉…”说道这里,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眼看师父一个劲儿的摇头说胡话,弘道心中又惊又急,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时,严慧突然把那面具塞到他手里,弘道不知师父何意,却听严慧道:“你拿着这事物,去洛阳寻一个叫付隽崎的人,这个人是为师的朋友,他左脚拇趾缺了一截,还有…此物有些特别,切记莫把在人前显露,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看到,否则必有祸事!”

弘道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严慧此时又断断续续道:“以后你一个人了,万事要小心,虽然以你的武功,一般人伤不了你,但你毕竟江湖经验太浅,切记人心险恶,不要轻信他人!”

说完这些,严慧又长长出了一口气,举目望天,叹道:“以武立身,杀伐成道,纵可杀一人而救万人,却也背离我佛之初衷远矣!心意宗,自命查世人之心,竟不知此杀戮之法已然堕入魔道,害人害己…大缪,大缪哉!”

“弘道…”严慧叫了弘道一声,弘道赶紧应声,但他师父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反而又把他的法号又重复了几遍,然后盯着弘道的眼睛说道:“弘道…弘道,此道不可弘,当灭之…你以后不要叫弘道了,找个寺庙好好研习禅宗佛法,也不要再研习师父教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很多都是错的,流毒无穷。世间万般法门,存乎一心,一心执,一心空,你以后…就叫一心吧,一心向佛,一心从善,不可再入杀戮之道…”

“你还有两个师伯,你大师伯,那老家伙太老了,你可能遇不到他了,至于你二师伯,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当严慧说道千万不要时,突然停住,一口气从胸中呼出,但再也吸进不去,而他长大嘴巴、瞪大眼睛、浑身变得紧绷,弘道惊惧地抱住他,不停地冲着他喊叫,在弘道的呼唤声中,严慧身体逐渐放松,可等完全放松之后,也永远的失去了声息。

弘道不停地摇着师父的身体,想把他摇醒,但摇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那具苍老的尸体体温渐渐消失,弘道才彻底绝望,伏在师父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阴沉沉的,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冰冷的雨点儿打在身上,寒入骨髓,弘道怔怔地坐在苦戒的尸身旁,直到苦戒的体温完全消失…

弘道六岁的时候,因为练功偷懒,屁股被打开了花,那个时候,他曾经咒这个老和尚怎么不死了算了。

弘道八岁那年,他们化缘被狗追,老和尚把弘道抱起来狂奔,没让他受半点儿伤,那个时候,他感觉这老和尚其实没那么坏。

弘道九岁的时候患上了疫病,很多大夫说治不好了,可老和尚愣是抱着他跑了几百里路,看了三十多家医馆,那个时候,他感觉…师父真的很好…

弘道十二岁的时候,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弘道跑出去,害得师父苦苦找了好几天,饭都没吃下,看着师父脸上深深的沟壑,他决定再也不气这个老和尚了…

一切都那么缺乏真实感,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不能再和他吵架,不能再被他责骂,不能再…

弘道和师父的尸体待了一整天才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神智。他收好师父给的那张面具,然后火化了他的尸体,师父火化后没有像传说中的高僧一样留下什么舍利,只是一堆灰,真言小心翼翼地将这堆灰用一个小坛子盛起来,带在身上。

弘道仔细端详了一下师父留给他的面具,面具是青铜所铸,表面附有油彩,栩栩如生,只是这夜叉竟长了三只眼睛,颇有些奇怪。

夜叉为什么会有三只眼睛,弘道想不通,师父的死已经给弘道留下了太多谜题,昨晚的人到底是不是师父,他为什么会死,他的死和昨晚的灭门惨案到底有没有关系…

其实不光严慧死的时候留下的谜题,严慧和尚本身就是一个谜。虽然从小和严慧生活在一起,但弘道现在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师父并不十分了解,他并不了解严慧和尚过去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出家;为什么严慧和尚拥有绝世武功,却整日小心谨慎,从来不在人前显露;他们门派叫做心意宗,但为何严慧却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师父和他的同门;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严慧和尚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到底干了什么,弘道从来都不知道;严慧有时候会让弘道修习禅宗佛法,但有时候却让他牢记一些似乎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但现在又让他把那些东西全都忘掉,还让他改掉法号…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严慧和尚的死,变成了无解的哑谜。

弘道收拾妥当后回到镇上时已经是下午了,镇上没了那种诡异的气氛,但黄家大宅那边却熙熙攘攘围了很多人,路上行人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弘道自然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他心情实在烦闷,没有心情却纠缠那些事情,此时他只想离开这里,虽然他还没有想好往哪个方向走,但起码先离开这让他压抑无比的地方,但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发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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