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藏族和侗族等西南少数民族都有跳锅庄的习俗,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是羌历新年,不管在道孚县老家,还是在北京求学,丹增都会参加族人间的锅庄晚会。锅庄大体上分作喜事锅庄和忧事锅庄,分别是喜庆的日子和丧葬仪式上跳,藏族锅庄的舞圈中央会放上青稞酒和哈达,而羌族锅庄中只有酒。
他们围着场地转了一圈,就走到湖边。天渐渐暗了,湖水映着血红的霞光,依然能看得清湖底的鹅卵石。安娜弯腰拣了块小石子,扔到湖里,溅起一朵红色的水花。
玩了一会,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走到湖的北面,阳光只能照到了山顶,山坡上许多游客正忙着搭帐篷,一朵一朵的,像长在山上的蘑菇。
……
日期:2012-09-30 09:35:52
太阳终于落到山的那一边了,黑夜降临。
他们走在黑暗的山路上,老人赶着羊,年轻人推着平板车。他们还要绕过一座小山包,一根根藤条攀过坎坷的山路,黑暗中他们不时踢上去,平板车也磨得吱呀做响。车子护栏上蹲着一只金丝猴,安安静静的,像只毛茸茸的黑帽子。车上盖了一块帆布,覆盖住羌民们进奉的牦牛头,一共五颗,像树枝似的将帆布支撑起来。靠近把手的位置还放着一面羊皮鼓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羊皮鼓正面蒙了一层羊皮,一个篆体的“羌”字像上古的酒尊一样影印在上面,而那个包袱被颠簸着,里面发出金属的声响。
转过山包,远处山坡下灯光点点,隐约传来欢快的歌声。
“该是到了吧。”老人转回身,对年轻人说。
下了山坡,年轻人拨打手机,二百米外就是木尼村。
很快,也就十分钟吧,丹增带着安娜出现在一个路口。丹增兴奋地迎上来,握住老人的手,老人慈祥地笑起来,脸上密布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年轻人约有二十岁了,他也走上前,和丹增热情地拥抱。他们相互问候,最后丹增将自己的未婚妻介绍给他们。
“你是俄国人?”老人认真地问。
“是的,阿爸比爷爷。”
老人是寨子里的法师,释比,安娜见到他不由得有些紧张,像一个畏惧老师的学生。在丹增老家的羌寨里,大家都称呼释比为“阿爸比”(北川等地的羌寨也有称“阿爸木拉”的),包含着对释比的崇敬。
“安娜,丹增娃选择了你,你就是我们远方的族人。”释比神情威严,说着他将手里的拐杖举起来,双手夹持着,面对两人,再慢慢地降下来。这是释比祈福,在他们羌寨里,释比的祝福就如同于族人的认可。
“谢谢阿爸比。”
丹增赶紧双手合十,举到眉心,再放到胸口,向他鞠躬致敬。安娜还没明白过来,丹增拽了拽她胳膊,她也弯下腰去。
气氛活跃起来,丹增挽起释比的胳膊,引领大家走进寨子。一边走,丹增一边询问释比的健康状况,而安娜一直盯着释比看。释比花白的胡须已经垂到了胸前,古铜色的脸庞刻满了沧桑,又显出几分神秘来。他的拐杖还握在手里,那是他的神仗,金黄色的,龙头被刻成了一个粗犷狰狞的男人头,头顶上还长着两只羊犄角,棍身似龙形,由无数根枝条有序地缠绕在一起。
走到旅馆门前,四十多岁的藏族主人为他们打开门,见到释比手里的神杖,顿时惊喜得张大了嘴。
“您是端公?!”
端公是汉族和附近藏族对释比的另外一种称呼。随即他不等释比答话,就急忙弯腰敬礼。理县是羌族和藏族的杂居地,山民们都很敬重对方的神职人员。释比也双手握住神仗,举了举,弯腰还礼。
随即进了门,主人请大家走上一道青石楼梯,然后上了二楼,贴着一条走廊有三个房间,主人推开中间的一扇木门,弯腰请客人进去。房间里一张宽大舒适的床铺,铺着纯白的被褥,除去墙壁上张贴的颂扬格萨尔大王的唐卡外,简直就是酒店的客房。
主人请释比落座,就忙着准备晚饭去了。
日期:2012-10-01 12:11:37
湖边的锅庄晚会开始了,分成两圈,一圈由男人们组成,他们雄浑有力地挥动着手臂,另一圈年轻女子们挥洒着白色的长袖,一旁的音箱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阿哥阿哥跳起来,阿妹阿妹跳起来……嗳,阿哥阿哥火一样的情,阿妹阿妹火一样的爱……”
不时有游客加进去,笑声一片,舞动的队伍越来越大,最后相互穿插时,一名男游客拌到一条花色长裙摔倒在地,一阵混乱,两个年轻女子大方地将他拽起来,锅庄舞继续。
等丹增和安娜陪释比吃完了晚饭,晚饭时张铁柱和安娜的两个同乡都没有回来,就急忙从停在楼下的汽车上翻出帐篷,两个人抬着朝湖边赶来。安娜喜欢跳舞,听着湖边的音乐心里就痒痒。
等他们到了湖边,锅庄舞会已经成了一个大型篝火晚会,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被卷进去,围着中间的火堆舞动……他们将帐篷扔到地上,丹增头一个加进去,随着人流欢畅地跳起来。
安娜也跃跃欲试的,又不明白人家是什么舞蹈,只见大家都不停地甩袖子……
“亲爱的姑娘我爱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亲爱的姑娘我爱你,生生世世为你付出一切,我也愿意……”
这时换了音乐,丹增一边跳,一边伴着音乐唱起来。他有一副好嗓子,在北京经常到各个大学表演。安娜咯咯地笑着,在场边扭动着身体,丹增冲她不停地招手,开始她还有点犹豫,后来也奔了上来。
“亲爱的姑娘我爱你,生生世世……”
丹增抓住她的手,引领着她一起跳,歌声欢腾。
很快,还有藏族小伙子过来敬酒的,丹增爽快地喝了一大碗青稞酒,安娜接过另外一个姑娘递上的酒碗,呷了一口。
他们玩得痛快,跳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每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了,才想起来应该去湖北面搭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