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只好睁眼看着,蚕蛾开始排卵了,地上摆满了绿色的颗粒。那些颗粒除了色泽翠绿,其他与平常的蚕卵无异。蚕蛾产过卵后,身子又裂开一条缝爬出一条赤色母蚕,同方才打开锦盒时一个样。赤色母蚕朝着桑莫的床边爬去,可动作迟缓。桑齐捉起母蚕快步走到桑莫床边,放在桑莫的手心,古月也跟到床边看着。母蚕像是咬破了桑莫的掌心在吸血,通体红的发亮。桑齐和古月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不知要做些什么。过了一会,母蚕爬出了桑莫的掌心,桑齐就又把它装回锦盒中。
“这东西我不能给你。”桑齐望着古月说道。
“它产下的天蚕织出的丝可是会害死人。”古月说道。
“我知道,可若无丝绸交予朝廷,桑家就会被满门抄斩。”桑齐说道。
“你还想继续用它?”古月惊讶得问道。
“已走到这一步,我也无路可退了。我不会再把这些丝绸做成衣物给人穿,这样就害不到旁人了。可我不能犯欺君之罪,唯有依然把贡品送上。”桑齐无奈得说道。
“可这要是送到宫里,要是皇上穿了,你也是诛九族的罪名。”古月说道。
“我若是不送去,必死无疑。穿上这种布料的人都是气虚体弱而亡,真是出了何事,也未必查到桑家。我唯有拼命一搏,把这事瞒下来,才能保着纳贡之日有货可交。”桑齐说着眼眶都红了。
“不管你是出于何意,请放桑家一条活路,把这母蚕留给我。圣上若是真因这天蚕丝丧命,我自会以死谢罪,可祸不及妻儿,我只想保住他们。”桑齐祈求着。
2012-11-18 17:47:00
“不管你是出于何意,请放桑家一条活路,把这母蚕留给我。圣上若是真因这天蚕丝丧命,我自会以死谢罪,可祸不及妻儿,我只想保住他们。”桑齐祈求着。
古月看着桑齐布满沟壑的脸,明白这一家之主的难处。在一个大唐子民的心里,弑君是天大的事情,可想为妻儿赌那一线生机,也只能拼着胆子去做。
“你走吧。”古月叹了口气。
桑齐依旧站着不走,看着古月。
“你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怕我害你女儿?”古月突然明白桑齐为何还是看着自己。
桑齐尴尬得点了点头。
“我为何会在这里无可奉告,可我不会加害你的妻儿,告辞。”古月说罢就大步走出了房门。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一只小狐狸躲在窗旁看着屋内。桑齐帮桑莫掖好被子,又用手帕将桑莫手心的血迹擦干净。桑齐走到桌旁拿起一个茶杯蹲在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蚕卵都拾起放于杯内。狐狸见桑齐的肩膀微微颤抖,地上有几滴水迹。桑老爷收拾好一起,才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屋内一切恢复原样,就像没人来过。狐狸跃入房内,跳到桑莫床上。桑莫的脸上有了血色,身子也暖和起来,看来已无大碍。
“你踩着我痛死了。”桑莫觉得手心有些痛,就清醒过来。
“半夜醒来,你该睡不着了。”狐狸说道。
“咦,我的手心怎么有些血痕?”桑莫端详起自己的手掌。
“你体内的血子已除,不会再畏寒体虚了。”狐狸答道。
“我爹爹来过了?为何我方才无故昏睡过去?”桑莫问道。
“爹爹二字重千金呐。”狐狸想起那个已有些年迈的桑老爷,为了妻儿在深夜里蹲在地上饮泣。他为桑家所做的一切,都像今夜一般,无人知晓,只有一只狐狸窥见。
“重千金?你可是想念你的爹爹了?”桑莫小心翼翼得问道。
“天下间的儿女都是念着爹爹的,天下间的爹爹也都是身上担千金。”古月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爹爹,也许不是突然念及,而是日夜思念习以为常。
“古月,你是有亲人的,虽然我不是狐狸。”桑莫见古月在想着什么,可能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有些感触。
2012-11-18 17:49:00
“古月,你是有亲人的,虽然我不是狐狸。”桑莫见古月在想着什么,可能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有些感触。
“你待我都如此,若是有一日你爹娘遭祸事离你而去,岂不是要伤心死?”狐狸觉桑莫是个容易动情之人,若是真的桑家要被诛九族,该如何是好。桑莫倒是自己能救下,可就是救下了,没了爹娘,她会如何呢?
“爹娘到了年纪,总会先于我离开人世的,纵使再伤心,我知是人之常情。”桑莫说道。
“那如果不是病老而死,是别的什么呢?”狐狸又问道。
“那我定当拼死相护。”桑莫坚定得说道。
“拼死相护?你还这样小,不后悔?”狐狸说道。
“人怕死,是因这世上有眷恋之物。我眷恋之物就是你们,没有你们了,可说是生无可恋。”桑莫说道。
“你还懂生无可恋?”狐狸笑说,又觉这小丫头长大了一些。
“怎的不懂,你可不要欺负我没你活得长。我不要活那么长,我只求有生之年都能和心里所念之人在一起。”桑莫觉得狐狸小看自己了。
“是,只求有生之年能再见所念之人。”狐狸轻声说道,心里想起在雪地上,年幼的自己趴在爹爹的背上乘风奔驰。爹爹的被毛泛着金色的光,自己紧紧得拽着生怕摔了下去。
天上挂着一弯明月,偷偷听着闺房中一个小姑娘和一只八尾狐狸的轻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