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咬重了那个“您”字，气得咬牙切齿。

男人勾勾唇角，语气不置可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在过了零点后上班么。”

少年抬头，挑眉：“为什么？”

男人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了零点没什么正经节目罢了。”

少年挑挑眉：“就是这个？”

男人将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略微一动，抿抿唇：“就是这个。”

少年顿了顿，眸子里是一贯的波澜不惊：“那我可以走了么。”

“夏尔。”男人放下酒杯，舔舔唇，抽出纸巾细细擦拭滴在手上的酒，“你忘记了你的身份。”

他一向很自信，尤其是在少年面前。少年很聪明，所以他会明白他所说的。

只是少年似乎并不准备买账，勾勾唇角：“什么身份？”

男人挑眉，浅勾着唇：“你很不小心。”

目光停留在男人正在擦拭的手指上，少年若有所指：“是的。就像是你手上的酒。”

明明知道会被擦拭掉，却还要一意孤行。

日期：2012-07-14 21:23

夏尔摇摇头，大概他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是一样，都在为了自己所想得到的那一份“不可能”而飞蛾扑火。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便没有赢家。

所以才会很小心，但终究是不小心了。

微闭上眼，沉沉睡去。

是有些累了，但是，还不可以放弃。

---------------------------------------------------------

女人看着四周，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低气压。

其实这一天的天气是很好的，万里无云，天上有白鹭飞过。伦敦少有这样的天气，倒也值得祝贺。

只是，这所房子似乎一直在被一种低气压环绕着。

而且不止一个……

抬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酒红色的眸子中压着少有的怒气。平心而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真没见过这个男人生过气。

女人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指甲。

说起来，这个男人似乎从来都是笑着的。

包括……杀人的时候。

塞巴斯的嗜血，她是很清楚的。微笑着置别人于死地，这是这个男人的一贯作风。

他一直用微笑作为自己的面具，不曾卸下。

只是，面具戴得久了，便也成了习惯。

这便是他们这群人的所应承担的代价。

半晌，男人终于开口：“黛拉。”

“啊？”黛拉一下子抬起头，扯回思绪，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定定神，“怎么了？”

塞巴斯勾勾唇角，眸子中不免含着玩味，话有所指：“昨天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

黛拉眨眨眼，一片茫然：“我真不知道。”

“黛拉，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男人挑眉，并不多说什么。

女人赶紧赔笑，顺便飞快地扫了一眼夏尔。

少年勾勾唇：“如果因为我在场，你大可以不用担心。”顿了顿，少年浅勾着唇，“毕竟，昨天的那些人，是我杀的。”

少年语气如谈论天气一般轻松。只是，若不是嗜血如常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的语气。

——尽管他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抿抿唇，女人敛起笑：“夏尔，你必须走。”

塞巴斯兀自把玩着一只高脚杯，映着头顶上昏暗的灯光，一片绚烂。眸子一凛，微挑着眉；“他能去哪。”

女人笑笑，神情自若：“不是他一个人走，我们都得走。”

少年挑眉：“为了那个公司？”

“不是。那个公司是他的。”女人伸手指指塞巴斯，“是你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夏尔，你要理解，理解我们。”

少年勾着唇，目光落在窗外的蝴蝶上：“我理解。”

因为，他本身便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必须清楚，也早已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肮脏的，无情的，残忍的……规则。

他必须遵守，遵守这一切。

哪怕他站在顶峰，鸟瞰一切。

少年摇摇头，站得愈高，摔得愈惨，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作为塞巴斯的玩宠。

离开什么的，真的不算什么。

他早已离开一切，也早已背弃一切。

就是这样。

一直如此。

日期：2012-07-16 18:12

【第十五章】

--我不是个喜欢怀念曾经的人，但是曾经的一幕幕仍在我闭上眼之后出现。如海水般，湮没了一切。

少年趴在窗子前，看着外面。

外面的云是洁白的，看上去没有一点污秽。一朵一朵地分开，像极了少年小时候爱吃的棉花糖。

他幼年时一向很喜欢甜点，尤其喜欢棉花糖。绿色的草地，洁白的云，洁白的棉花糖。在记忆里，少年的童年就是被这些组成的。

很早很早之前，似乎有个人，总是拿着两个棉花糖。

少年扯回思绪，摇摇头。那些已经是曾经了，所以他不会去回想。

他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快乐的不快乐的，爱的恨的，纯净的肮脏的他都不愿意。

一点也不愿意。

男人一直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目光饶有兴趣地定格在夏尔的背影上，不觉勾浅勾起唇。

良久，男人兀自出声：“想去摘么。”

夏尔回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男人勾勾唇，酒红色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玩味。抬手指指外面的云：“我问你想不想去摘那些。”

少年翻翻白眼：“要摘你自己去摘。”

男人抿抿唇：“你似乎很喜欢这个景色。”

少年挑眉：“那你说飞机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景色么。老板？”

他特别咬重了那个“老板”，其中夹杂了不少恨意……

黛拉本靠在座椅上打瞌睡，却被这一声充满了恨意的“老板”惊醒。眨眨眼，声音一片茫然：“出什么事了？”

少年也不多说，从窗外扯回视线，闭眼：“没事。”

男人瞥了一眼他，挑挑眉，倒也不多说。只是细细打量着外面。

一朵一朵云，看似洁白，但如果是暴风雪的前奏倒也说不定。

男人笑笑，就像现在，看似平静，谁又知道谁明天是什么样子。

勾勾唇角，男人收回视线。其实都不要紧，结果不过就是两种——

要么生，要么死。

向他们这种人，生死从来就不是定数。早在他们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便已背弃了一切。

——亦是背弃了生死。

女人舔舔唇，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这样子下去，什么时候才可以喝上小调酒师的酒啊……”

少年瞥了她一眼：“只要有酒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得付钱。”

“……夏尔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女人撇撇唇，甚是不满。

少年翻翻白眼，实在懒得理她：“这跟良心有什么关系，你付钱不是应该的么。”

女人吞吞口水，抿着唇：“好歹这次我也有帮你……你请我喝一次酒有什么关系。”

少年勾勾唇角：“这是两码事。”

黛拉撇撇嘴，低头玩自己的指甲。

今天她很有兴趣地将自己的指甲染成了大红色，和身上的这身红色长裙相配。

女人今天着了一件大红色波西米亚长裙，裙边那里押了黑边。褶皱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阴霾，一片魅惑。

外面的天气其实很晴朗，天空微微呈出碧色，纯白色的云朵一片一片随着风慢慢移动。阳光洒在云层上，一片七彩，炫目至极。

向下望去，除了云还是云，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仔细打量，倒也能看见一些七彩光环，一片一片落在云层上。

黛拉垂眼，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种景色很美，美到了让人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