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拉耸肩，抬手指夏尔：“没干什么。帮他杀了几个人而已。”

少年一直盯着窗外，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血红色的余晖撒了一片。落在对面的房子上，像极了那天晚上，屋子上燃烧的火。

勾勾唇角，若是没有那场火，恐怕自己现在还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上，不知黑暗为何物的孩子吧……

摇摇头，那只是如果，永远不会发生了。

不管如何挽留，如何挣扎，到底是回不去了。

他失去了好多，却也得到了好多。

就是这样。

至亲被仇人所杀，朋友被自己所杀。少年瞥了一眼塞巴斯，若是有一天，形势所迫，他恐怕也会把这个似是非是的情人杀了吧……

他倒希望是自己先死，不过那是复了仇之后。

他选择复仇，也就是选择了——

挡我者，死。

不管是一脉相承的至亲，还是情同手足的朋友，只要阻挡了他，都是一样。

他必须如此。必须如此走下去。

所以他是一个人。

日期：2012-07-22 17:06

【第十八章】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我早已无处可归。

巴黎的夜晚倒也是独有一番风味，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和伦敦没什么区别，却也不是大雾弥漫的。即便是夜晚，也是一片清晰。

巴黎的夜晚很是晴朗，天上有点点繁星，一颗一颗地坠在天空上，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少年勾勾唇，何曾几时，这些繁星也想照亮天空。

——只是终究是力不从心。

他着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子处系了一个蝴蝶结。在漆黑的夜空下抬首仰望星空，远远看过去，倒是很安静的感觉。

这条路虽是繁华，却也很窄。路两旁挤满了商铺，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一颗连一颗，像极了少年幼时爱吃的水果糖。

面前是各色人等，匆匆忙忙，没有一个注意到还有一个孩子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呆在外面。

也不是他们没有注意，而是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他不是谁的谁，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他。

这里是巴黎有名的商业区，没有多少住宅，多数是各种商铺。前面有几家酒吧和咖啡厅，“Michaelise庄园”是其中之一。

那些酒吧多是处在那里很久了，从那些有了年代的木门就可以看出来。这些是不容小觑的。能在如此繁华的地方伫立如此之久，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就是有权有势的。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树大招风，即便是生意再好，若是真的有人存心不让你呆下去，倒也不是不可。

至于那些没人找事的，除了真的是好人品，也就只剩不敢了。

就像“半夏”，便是如此。

少年很清楚，塞巴斯那个男人手段高明毒辣，城府颇深，嗜血至极。所以他才能在暗社会拥有那么长时间的地位，而不会堕落。

他一直用微笑作为面具，蛊惑着敌人自己向深渊走去。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后面不经意地推一下罢了。

——最为可怕的是，到死那些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知道的，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当时黛拉说要来巴黎的时候，其实他是不同意的。他对巴黎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觉得这里是一段噩梦。

一切的一切，全部被打碎在这里，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让他接受。

所以他离开巴黎，去了伦敦。

旁边的几家多是新开业的酒吧，里面那一股刚刚装修过店铺所带来的油漆味，甚是刺鼻。隔着玻璃门向里面看，一片糜烂。少年蹙蹙眉，不置可否。

巴黎虽没有伦敦的大雾，却也和伦敦一样糜烂，甚至比伦敦要更胜一筹。

伦敦有大雾，将一切一切隐藏在大雾之下。肮脏的，纯净的，善良的，毒辣的，真实的，虚伪的，美好的，残酷的……一切一切，全部隐于大雾之下。

像一层纸，一捅就破，却没有人去点破它。

宁愿在底下被捂得透不过气也不愿意去捅破这层纸。

——因为这对谁也没好处。

相比之下，巴黎倒是清晰很多，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摆在眼前，谁都明白，却谁都不说。

少年勾勾唇，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大雾。

说到底，谁都是一样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点大概在人类的世界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今天塞巴斯那个男人并不在他身边，少年倒也落得个清闲。说起来，那个男人似乎正在应对他的哥哥，以及……

收拾一些烂摊子。

少年弯起唇角，应该是不会找自己了……

其实他也是可以找的，但前提是他不躲。

也不走远，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只在附近走着，却也看到了不少。

他其实是在巴黎呆过一段时间的，少年勾勾唇角，那个时候，自己似乎还和那个人住在一起。整天不知所云的“你shit”“我shit”的骂，乐此不疲。

日期：2012-07-22 17:06

只是那段日子，有谁会想到最后竟是冬天的肃杀。

顿了顿，伸手推开旁边一个酒吧的门，那股糜烂的刺鼻味瞬间袭来，没有一点犹豫，瞬间就将夏尔整个人包围住。

蹙起眉，少年还是向吧台那里径直走过去。

在离开伦敦后，他应该准备一些事情了。

吧台后面是一个银色的大柜子，用金色起伏玫瑰纹作为装点，上面摆着各种红酒，还有些玻璃高脚杯。

远远看过去，吧台那里站着一个人，衣着无不透着奢华和尊贵。却年龄不大，只有十五岁。玫瑰红的灯光照到他的侧脸上，却也是一番‎­妖​­娆‍​。

在灯光下，那少年的侧脸虽透着稚嫩，却也是棱角分明。白皙的脸染上玫瑰红，倒是将棱角细细勾勒了一番。

似乎注意到了有人来，那人回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夏尔。”

少年一惊，细细打量，才发现这张脸早已变得太多太多。不是当年的纯真，却成了毒辣的算计。

——到底是躲不过。

扯扯唇角，少年勾起一抹笑：“亚洛斯，别来无恙。”

金发少年从吧台后飞奔而来，抱住他：“你瘦了好多。”

少年略一挑眉：“是么？”

金发少年低低地笑：“想必是过得并不好吧……不然你也不会来巴黎。”

少年勾勾唇角：“倒是多谢你承蒙。”

兀自勾过一个酒杯，把玩在手里：“怎么想起来这里了……你现在不是应该躲着我么。”

“躲着你？”少年转身向吧台走去，随手抽出一杯酒，细细调制，“那就要看你会不会愿意我躲着你。”

顿了一下，少年盯着酒杯里暗红的葡萄酒：“况且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酒吧。”

金发少年顿顿，目光落在少年的手上：“你还记得这些？”

少年勾勾唇角，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差不多吧。不会忘记就对了，毕竟当时下了那么大功夫学它。”

勾过酒杯，一饮而尽。亚洛斯抿抿唇，似有些回味：“倒有了些长进……最令我欣慰的是，你居然没有在这里面下毒。”

少年挑眉，不置可否：“下毒？”

金发少年浅勾着唇：“反正你很想杀我，倒也可以这么做。”

瞥他一眼，少年勾勾唇，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天幕上挂着点点繁星，似乎摇摇欲坠：“我要是想杀你，早在很久以前就动手了。我不必等到现在，也就不会来这里，更不会亲自动手。”

收回目光，少年直视亚洛斯的双眸：“因为我不必。”

亚洛斯笑笑，却也不置可否：“那你就不怕我动手？”

夏尔垂下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空酒杯上：“这么些年，你的智商倒是没有一点长进。”

金发少年笑，他的侧脸看起来带了些凄凉：“夏尔，回不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