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05 21:13:42
且说田小若半夜醒来,见枕头一侧空的,心想夫君做学问就是劳心。
担心他这会儿口渴了,想喝口热水儿。于是披衣起身,到灶间生火烧好水,倒在盅子里,热腾腾的给孟轲送屋里去。
她进了书房,走近孟轲后,才见他并未展卷阅读,而是坐在案前发呆,眼中潮潮的露出一丝幽情。
她也不问,只轻轻将男人的头抱入怀中,温婉说声:“夫君,太晚了,回屋睡吧。”
躺在床榻上,孟轲辗转不眠,田小若关切地问:“夫君啊,我嫁你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样。你有心事呢。”
孟轲长叹一声,犹豫片时,将晓霞的事儿说了。
田小若静静地听完,久不吭气儿,过了半晌才哎声道:“晓霞真可怜!”
见丈夫没反应,凑近一瞧,这人却呼呼睡过去了。
她爱怜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困了,正待阖眼。一侧身,却与窗外一轮明月打了个照面,见它善意地看人,便想以前读过的一首诗,于是小声念: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日期:2012-07-05 22:24:22
救命
一
入春后,万物睡醒,开始展示生命的活力。
春色点染出人生的憧憬,激发着心中的热情。春天之所以如此让人爱,是因为它能让人即时生发出大把的希望。
公元前329年,孟轲带弟子们首度出游,赴齐谋发展。
当时,齐威王在国都临淄设稷下学宫,招徕天下文学游说之士。这实际上是齐威王搞的一个智囊团,为其出谋划策,助其富国强兵,以霸诸侯王天下。闻此,43岁的孟轲决定游齐一展抱负。他将思孟学院所有事情交由万章打理,选些精干弟子随行,其余的留下自学兼看家护院。
准备齐当,十来辆车,数十号人的孟家班离开学院,一路逶迤前行。
不数日,车马进入齐国境内,一直沿着河边走,听着春水破冰涌流的淙淙清响,感觉极富生气。“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随行弟子中有人在吟诗,大家一看是盆成括。他是宋国人,长期旅居在外求学,见河水思乡之情不禁油然升起。众人感叹之际,给孟轲驾车的孟仲子见许多人站在白马河边乱喊,似乎河中出了什么状况,便道声:“孟轲兄,看那边,有情况。”
那边还真有情况,出了大事。
这一带河水较深,有座简易木桥横跨两岸,以方便往来。一老汉推着辁车(轮上无辐条的原始手推车)过桥,走到中间时,对面过来一个挑夫。由于桥面窄,一车一担很难交会而过。按理那担夫该往回退让载满饲草的重车先过,但那担夫却不是个爽利人,人称“单走走”的是也。
某日夜间,单家灶间残火引燃柴草,迅速蔓延开来。他一梦惊觉,嘴里喊道“走也,走也……”从铺上一把抄起儿子窜出门去,全不顾老弱双亲及孕妻死活,自个儿跑得远远的。事后,有邻人怪他只顾自己逃命,狠心丢下父母妻子,致他们险被烧死。他振振有辞地辩解道:“人乃动物也,逃生及传宗接代为其本能。那一刻火光冲天,而本人实非勇于献身之人,在此生死瞬间当然走为上策。只有儿子我才考虑救之,其他人嘛,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管的。”乡邻大都赞同他的说道,夸他为人实诚,又赞其紧要关头跑得飞快,特为他取一别名儿——单走走。更有一貌美村姑哭闹着要嫁单走走为妾,说是宁嫁真小人,不嫁伪君子。
日期:2012-07-05 23:19:07
且说推车老汉见单走走不肯让道,自己又无法退回,只好将车子侧向一边。谁知这一让,车身失重,连人带车“噗通”一声掉入河中。
单走走也不管他,挑着担子一溜烟走也。
两岸闲人见人落水,一下全都挤到河沿看热闹。见那人只在河心“噼里噗咚”瞎扑腾,怪可怜的,大家纷纷给他出主意。
“你这人糊涂,图那河水凉快咋的?快往岸上游啊。”
落水者挣着说:“水寒着哪,我不会凫水呀!”
“你是真糊涂,不会凫水怎的还不喊救命?”
落水老汉听这话说得在理儿,便扯着嗓子大喊“救命”。但看的人黑压压一片,却都是动口不动手的“真小人”。见水中人渐渐不支,正往下沉呢,有人急道:“可别沉下去,看不淹死你?”
落水者拼着老命从水中露出嘴,道声:“没人救,我可不得淹死?”
他渐渐没入水中,只那顽强举着的右手扔挥舞着,依依向岸上众人告别。
旁观者旁观的态度,当场惹恼了一个旁观者。
这人三十好几,生得高大魁伟,显得孔武有力似的。只因他好管个闲事儿,路见不平,虽无侠士亮剑的胆气,却有君子动嘴的本能。而一旦动起嘴来,他必定是要跳脚顿足的,貌似嫉恶如仇的样子。因他跳得好,久之,也没人叫他本名了,赠其雅号“艾跳跳”。
且说艾跳跳见人就要淹死了,岸上却无人下水救他一救,不禁怒从心头起,骂在嘴边生,跳囔道:“你们这些个看客,麻木不仁啊,见死不救啊,没见人都快淹死了?还只顾看热闹。倘若水中是你爹娘叔伯兄弟姐妹,你们也这么袖手旁观?啊!”
他身边大都是些老人妇孺,见他叫得凶猛,俱都向后退了数步。
艾跳跳指着其中的一老头质问道:“你这汉子,为何不救?”
老头摆摆手,争辩道:“俺是出来做俯卧撑的,关俺何事?”
艾跳跳见无人响应,无奈摇头道:“悲哀,悲哀。”
又怕错过见证落水者生命最后的时刻,再没空囔囔跳跳了,将手一背,继续仰着脖子看水面仅存的半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