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16 13:08:34

孟轲没接他的话茬，用凝重的语气说：“发展是硬道理，但要看是怎样的发展，看发展什么，看发展有什么后果，看发展帮助了哪些人，伤害了哪些人。如果某种形式的发展伤害民生或伤害民权，这样的发展不要也罢。安居才能乐业啊，戴大人。我倒是希望贵国暂时停下飞速发展的脚步，等一等你的子民，等一等你的灵魂，等一等你的道德，等一等你的良知。不要让马车倾覆，不要让桥梁坍塌，不要让道路成为陷阱，不要让房屋成为废墟，不要让百姓成为待宰的羔羊。宁可走慢点儿，让每个生命都享有尊严和体面，让每个个体存在都不被这个时代抛弃。要知道，百姓并不渴盼一日千变的奇迹，他们只需要平实、安宁而有序的生活。把话说到底，所有的执政者都不过是帮助百姓实现这一简单生活目标的公器。”

戴盈之轻描淡写地说：“哈哈哈，夫子说的这套大道理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但当政者最看重的是政绩。很好。”

孟轲说：“政绩这个词至少听起来很光鲜，但它应该服从于民意，顺从于民意，受制于民意，听命于民意。我曾听先师说过，以华族历史而论，那些特别强调政绩的君王差不多都是暴君，而那些无为而治的君主大部分皆有善名。”

戴盈之对这番奇怪的言论一时没啥反应，车马行进间，山道上恰巧有人送葬。

与凫村葬俗不同，宋人葬礼中少了哭丧者，却多了跳丧人。十来个披头散发、脸上敷一层白面的女人随木鼓“咚咣咚咣”的节奏，扬左右臂，抬左右脚，动作有点像提线木偶。这让孟轲想起儿时在凫村的那些糗事，因而多看了几眼。

戴盈之见孟轲瞩目送丧队伍，以为他是在考察民风，于是指指点点地说：“哈哈哈，这家死了人了，很好。”

日期：2012-07-16 15:46:58

二

宋国是殷人后代建立的国家，当年周武王战胜殷纣王，封纣王之子武庚继续祭祀殷的宗庙，又派管叔、蔡叔辅佐他。周武王死，管叔、蔡叔欺周成王年幼，与武庚密谋叛乱。周公旦东征诛武庚，杀管叔、蔡叔，而封殷纣王的庶兄微子启于宋，以代武庚地位。春秋宋襄公时宋国一度强大，但到了战国宋仅是一个小国。公元前338年，剔成之弟偃夺宋君位自立为王，即宋王偃。此时宋国都城已由商丘迁到彭城（今徐州市）。宋王偃称王后，东败齐国夺五城；南败楚国得地三百里，似乎有点复兴的意思。

孟轲在齐时听说宋王偃推行王政，这才应邀前去拜见宋王。初见宋王偃，孟轲意外地收获了一些信心。

孟轲师徒抵达宋都彭城时，雨季尚未结束。雨下个不停，雨水顺着水槽流入池中，发出潺潺清响。

暖房中，宋王偃在与孟轲促膝深谈。

宋王在言谈中，表现出真想推行仁政的意愿。在孟轲看来只要能够扎实推进仁政建设，即使国小也能以德王天下，而不必像称霸天下的大国诸侯那样，凭借幅员广阔及人口众多的外部环境。

宋王偃问：“先生，宋国是个小国，而今将要实行仁政，可齐楚两大国时时以武力相威胁，宋国应该如何应对？”

孟轲告诉他：“宋国小吗？小也是一方诸侯啊。从前商汤居住在褊狭之境亳，地不过百里，人口区区数万。亳地与葛国接壤，葛国之君葛伯不守礼不祭神。商汤派人问他为何不祭祀？葛伯说没有供祭品的牛羊。商汤便送牛羊给葛，但葛伯把牛羊宰杀吃了仍然不祭。商汤又派人去问他为何还不祭祀？葛伯说没有供祭品的粮食。商汤派亳民替葛伯耕种，老弱的人为他们送饭。有个小孩去送饭和肉，葛伯杀了孩子抢走饭和肉。这样商汤才宣布要讨伐他，葛国百姓盼之若大旱望云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故商汤能不战而胜。大王如行仁政，天下都会仰望你、拥戴你。齐楚虽强，又怕他作甚？”

宋王偃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体现你的仁政主张？”

孟轲说：“施行仁政根本目的在于改善民生，增进人民的福祉。当前民生面临许多结构性问题，包括贫富差距日益增大以及官吏贪腐导致社会不公等现象，这都对仁政的构建形成重大挑战。要想改变，首要的是革除弊政，减轻国民的税赋负担。我建议大王先减税，实行十分抽一的税率，并废除关卡税。”

日期：2012-07-16 17:05:59

宋王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征询在一边啃指甲的戴盈之：“戴盈之，你认为在国内实行十一税，可行吗？”。

戴盈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大王，哈哈哈，实行这种税率及税法，很好。只恐会遭到诸位大臣及官绅的联合抵制。哈哈哈，先稍减轻一点点，等明年起再完全实行，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很好。”

孟轲表示反对：“大王，如今有这样一个人，每日偷邻居一只鸡，有人告诫他说‘这不是正派人所干的事。’他回答说‘我请求先减少一点，一个月偷一只鸡，等明年就不偷了。’明知这样做不符合道义，就应该马上停止，何须等待来？要知道，等待永远是美好的最大敌人。我们需要做的是掌控时间，立刻行动，马上去做。”

宋王当即表态：“做做做。寡人马上召集大臣、富商及名流参议新政，请孟夫子届时给与会者做形势报告。”

戴盈之随机符合道：“哈哈哈，大王圣明！很好。”

议政会在宋都商丘公宫举行，先由孟轲做仁政报告，其后宋王偃发表重要讲话。他指出此会对宋国的复兴意义重大，与会者应以主人翁的高度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认真履行谏议之责，使会议出成果得实效。宋王偃最后强调说，宋虽小国，其命维新，革新的步伐坚定而豪迈，宋国的前景光明而宽广。

议政会圆满闭幕后，宋王偃在沃公举行盛大的招待酒宴。为佐酒助兴，礼部花重金邀来韩国的劲舞团现场联欢。

日期：2012-07-16 18:58:14

晚会以劲舞团数十‎‍‌​­女​‎‌‍优‍​‌­‌装扮的群魔乱舞开场，接下来的重头戏是“神女飞天”杂技秀。三女伎腰缠绳带倒挂空中，像大头苍蝇似的飘过来飘过去。她们轻舒广袖，频频向下抛洒花瓣，身材曼妙好似天女散花，当即惊艳全场；气定神闲犹如乳燕蹁跹，顿时折煞众人。

喝彩声刚过，宋王偃上台宣布此为君臣同乐的开放式宴会，诸位来宾只求欢不拘礼。

宴席上爆出一片欢呼，然后就到处都是女人的笑声了。

戴盈之瞄上了一吹笙美伎，知她正隐于帐幔后的隔间更衣，便闪身入内，一把抱住，嘻嘻笑着说：“我有佳笙，命汝吹之。”

正在兴头上，不提防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掌。戴盈之恼怒地回头一看，却是略带醉意的孟轲。

戴盈之勉强笑道：“你这夫子，为何扰人佳兴呢？”

孟轲乐呵呵说：“戴大人，佳人随处有，高人世间少，只是鄙人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给你上一课，你想要你的君主学好吗？我明白告诉你，有个楚国大臣希望他的儿子学讲齐国话，你认为，应该请齐国人教他，还是请楚国人教他呢？”

戴盈之只顾听他说话，略一松手，吹笙美伎借机逃脱。戴盈之心不在焉地说：“哈哈哈，那还用说，请吹笙美伎教他，很好。哦，还是请齐人吧。”

孟轲笑道：“如果一个齐国人教他，却有许多楚国人在旁边打岔。这样，即使每天用鞭子抽他，强迫他说齐国话也不可能做到；你说薛居州是个道德高尚又有学问的人，因此派他住在宋王宫廷里。如果在王宫的都是薛居州那样的正派人，君王还能和谁去学干坏事呢？反之，若是围绕大王左右的人都是些操行不正的小人，君王又和谁一起去干好事呢？一个薛居州又能怎么样呢？”

戴盈之醉醺醺道：“哈哈哈，孟轲先生说得不对，你是薛居州，这没错。但我和其他大臣，可不是小人哟。很好。”

孟轲揶揄道：“我可没说戴大人是小人哟，不过你祖上好像是齐人吧，我看你也难脱齐人秉性呢。”

戴盈之不解：“哈哈哈，请教孟轲先生，何谓齐人秉性？很好。”

孟轲举起酒樽饮干说：“孟某听过一件趣闻，说齐人有一妻一妾，齐人每出门必吃饱酒肉而后返家，妻问与何人共餐，他说都是贵人。妻对妾说：‘良人每此出去，说是和富贵之人饮宴，但从未见有贵者来家。我明日悄悄跟着，看他去何地赴饭局。’次日她一直尾随丈夫，见整个国中无人与他站着说过话。后来他溜到坟头向祭者乞讨多余的祭酒祭肉吃，不够又去向其他祭者讨要。妻归告妾曰：‘丈夫是终身依靠，他现在怎么这样呢？’于是妻妾共骂。但齐人懵然不知，洋洋自得地回家，继续向妻妾显摆。”

孟轲说罢大笑，斜眼看戴盈之有啥反应。

戴盈之尴尬地说：“哈哈哈，你听听，这孟先生这样说我们齐人，呃（打一酒嗝），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