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尽量的跟着前面不时回头的四哥和海波哥,沉声说道:“咱都是好兵,没有谁不是个好兵。”
大鸟笑了,笑的时候吹出的气在我耳边过去,暖暖的。大鸟继续声音微弱的说道:“雷子哥,我其实没有和你们说过,我是在战场上自个儿犯怂,我们连的战友都死光了,就我窝在战壕里不敢开枪,自己投降的。我们连长那时候骂我是个软蛋,我还不服气,其实我他妈的就是个软蛋,老是拖弟兄们的后腿。”
我骂道:“大鸟!你个王八蛋少在那儿胡言乱语了,你谁的后腿都没拖,你是个好样的!”
大鸟没有回话,我自然也没有多想啥,继续往前跑着。过了一会,大鸟冷不丁地贴到我耳边,声音却不是之前那么半死不活的,反而是刻意的压低着声音说道:“雷子哥,留心我们中间有日本人!”
我一下愣住了,一把站住。而我背上的大鸟却动了起来,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前面的四哥、海波以及后面的吴球、死老头都一起停下来,朝我和大鸟望过来。而我背上的大鸟,身子一软,重重的一个脑袋,软绵绵的往我肩上搭了下来。
四哥和海波哥异口同声的低吼道:“大鸟!”而我那一会整个身子一凉,接受到大鸟最后一句话给我的震撼的同时,接着是接受的是大鸟走了这个事实。
弟兄们七手八脚的把大鸟从我背上抬了下来,大鸟手里的那杆枪掉落到了地上,枪口还冒着烟。大鸟脖子上一个黑乎乎的洞,正如泉涌般的往外冒着血。大鸟的表情却是微笑着,目光呆滞的望着面前蹲了一地的哥几个。嘴巴抖动着,似乎是要说什么。我把耳朵贴到他嘴边,大鸟轻声地说道:“我不是大伙的累赘了。”
说完头一歪,断了气。
大鸟的大名叫宋胜利,河北兵,徐州会战被俘的。他这个小名的由来是因为他那玩意很大,可惜的是被抓壮丁抓进的部队时,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娃,而后一直到死,他那不小的玩意也没有哪个大姑娘看到过罢了。
整个徐州会战,国民政府愚蠢地调集了大军,在徐州附近草率的部署,期待这就是和日军决定胜负的大决战。结果,依然是以溃败告终。日军伤亡两万六千人,而我们呢?
我们六万多的中华好儿郎,六万多的热血英魂,在那如绞肉机般的徐州附近的战场上灰飞烟灭。大鸟所在的连队,一百三十号人,全部阵亡,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大鸟。
大鸟当时还只是个娃娃兵,才十六岁,到他在远山这林子里自杀时,也才刚满二十。二十岁,在和平年代是个多么豆蔻的年华,或者大鸟会是个憨憨的庄稼汉,二十岁这年正好娶了一门媳妇,媳妇大胳膊大臀的,急急忙忙的在炕上为大鸟张罗生几个娃;又或者大鸟会是个傻傻的大学生,满脑子国家要兴邦,先要科学技术跟得上西方大国;再或者大鸟也会当兵,扛着枪,驻守在国家的边关。
很可惜的是,大鸟出生在那混乱的年代,无法享受凡人应该有的一切,吸完大鼻涕,便要在狰狞的战争中,双腿发抖地面对着血肉横飞的现实。
不管大鸟以前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连长嘴边的软蛋,但在我心中,在我们心中,他依然是个好样的,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并且,我相信,他那已经化为一缕英魂的连长,当年骂大鸟是个软蛋时,应该也只是叼着个烟卷,咧着大嘴呵呵笑着骂的。因为,大鸟所承受的命运,本就不是他这年龄应该承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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