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唐英和灵灵这两个女孩,换做是谁处在我的位置,他也会左右为难的。她们身上都有那种令人着迷的地方,只要和她们相处一段日子,总会情不自禁地被她们吸引。那种吸引力,就好比鲜花之于蜜蜂,无法抗拒。
现在,两个女孩又同时坐在了我的身旁。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作何选择呢?老实说,我还是不知道。
不过,现在恐怕也再没有那样的一个机会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来。灵灵今年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女孩,我想也早该走出那片陈旧的阴影了。一旦将生活的内涵理解透彻,那么谁还会去拒绝身边的幸福呢?毕竟人生就只有这一遭,也犯不着为一段往事纠结一辈子,是吧?
而唐英,原本平静恬淡的生活,被一个莽撞少年冲破,跟着一起在漩涡里面挣扎了一番。当她最终明白那份稚嫩的感情不值得她去费神的时候,是不是也将往事看淡在风尘了呢?那么,我这次这么冲动地跑过来干什么,是来自讨没趣的吗?
现在,两个女孩坐在我旁边,细细地嚼着饭菜,相互询问着生活方面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将我晾在一边。或许她们是在刻意回避着一些关于当年的话题,抑或是她们压根就懒得提那些无聊的过往了?
灵灵看我一直没有插话,终于问了一句:周浪,这次打算在这边呆多久呢?
我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唐英给我碗里夹菜,笑着说:干嘛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喜欢老姐炒的菜啊?本来我们打算去外面吃饭的,谁叫你半天不回来,害得我们也不敢出去。
我说没有啊,手艺比以前还好了。
唐英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没事吧你?呃,今天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跑去平洲,回来就成这样了?
灵灵充满关切地说了一句:怕是累着了,走了那么多地方?
听到灵灵的这种语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毫无征兆地流泪了,而且想掩饰都已经来不及。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对这种温馨的话语已经久违了吗,还是担心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种语气了?
或许是悔过的泪水,或许是愧疚的泪水,或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泪水......
她们两个也许能明白这两行热泪的含义吧,都低着头吃饭,不再言语。
吃完饭,灵灵帮着唐英收拾了碗筷,又一起在厨房里洗碗。我则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广东台里面的新闻。主播用粤语绘声绘色地报道各个角落的趣事要闻,我却一句也没听懂。
从厨房出来,灵灵说这里住不下,看来只有去外面找一个旅馆住了。唐英想了想,说也行,这里只有一张床太挤了。然后她走到我身旁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周浪,去陪灵灵找一个住的地方吧,心里有什么话,你们也可以好生聊一聊?
好啊。我说。
十月份广州街头的夜晚,偶尔拂来一阵微风,稍稍感觉得出一丝凉意。
我和灵灵并肩走在路边的花台旁边,大概各自都怀着一些心绪。多年前的老朋友在一起相聚,原本以为会有说不完的趣事笑谈,没想到却是那么沉闷的一个局面。铭刻于心的往事,看来并没有被岁月冲淡,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周浪,你变了。灵灵说。
你也变了。
你比以前稳重内敛得多了。
是啊,我也是成年人了。我说。
当初为什么那么决然,连招呼都舍不得打一个就走了?
我没有回答,心想这种事情你曾经也是做过的啊。
过了一阵,她说:留一个我的手机号码吧,以后回老家去了也可以跟我联系。不管怎么说,还是想和你像个朋友一样地往来,行吗?
灵灵姐——
她淡淡地一笑: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掌控得了的。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也终究会去,我现在已经看明白很多事情了,你说呢?
听了这话我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看来灵灵姐果然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成熟女性了。那么,她也的确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了。
我会心地笑了一下。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问: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过来送你。
我摇了摇头:说不定啊,不知道唐英现在——
我突然想到灵灵应该清楚唐英的情况,可以向她了解一下,于是问她:你知道孔丽现在在做什么吗?
灵灵思索了一下:孔丽?好像是在足疗城里上班吧?
足疗?唐英不是说她们两个合伙开店吗?
嗯,以前是在开店,后来不知道怎么没做了。我本来打算叫唐英去我们厂里上班的,但后来听孔丽说做足疗的工资高,她说也想去试一下。
我点了点头,哦了一声。怪不得唐英不肯跟我说实话,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这也没什么啊,只要是正当的足疗师,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嘛,除非......看来还是得进一步去探个究竟,毕竟她还是我表姐呢。
灵灵大概猜到我的心思,很坦然地跟我说:其实也没什么的,这个也算是一门技术嘛,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去劳动——
我赶紧点头:我知道啊,做什么工作都一样嘛。
我们就那样一边淡淡地聊着,一边往前走。其实街边到处都是旅馆,但灵灵也没打算急着找住的地方,我们都想多走一会儿,有好多心里话感觉都还没说出来呢。
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灵灵姐,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她笑了笑,过了一阵才说:你很想知道?
只是,关心一下嘛。
她想了一下,说:还是不讨论这个话题吧?
她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好再问了。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自己的一点秘密,又何必去探寻得太详细。能和她就这样从从容容地交流,你还想奢求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沿着小北路一直走到了下塘村。夜已经有些深了,灵灵说就近找个地方住吧,你也快些回去,免得你表姐为你担心。
‘免得你表姐为你担心’——我都记不清,这句话灵灵对我说过有多少次了。在她的眼里,看来还是习惯性地把我当成那个时刻要人去担心的小孩子。
灵灵已经走进一家旅馆的大门,望着她的背影,我轻轻地说了一句:灵灵姐,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你们担心了。
回来的路上,我一个人漫步在冷清的公路边,嘴里哼起了那首老歌——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虽然已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着风
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
一颗心阴阴冷冷 感动愈来愈少
繁华色彩光影 谁不为它迷倒
笑眼内观看自己 感觉有些寂寥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
那情份还有些味道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
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去吹吹风
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
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