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罐啤酒,一罐抛给游北。
游北把啤酒罐拿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拉环,看着秋芒仰头喝了一口,又笑嘻嘻地问自己:“你突然收手,是二愣子不让你干?”
游北又不说话了。
秋芒道:“那你怎么养他?”
游北说:“他不需要,别人养。”
虽然游北很想、想疯了这么做,他巴不得陈其年只能被自己一个人看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是自己的,包括喝的每一杯水、穿的每一双鞋子、花的每一元钱,都是自己的,这样就能够让陈其年彻底地打上游北专属的印记。
游北疯狂地这么想过,他都恨不得把陈其年吃掉,把两个人的骨肉灵魂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
但这是变态才会有的想法,这是那头怪兽又在蛊惑他向地狱里面走。游北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还知道,陈其年不喜欢这样,陈其年一次都没有主动地用过他的卡。
起初,游北很失落。可是最近,这股失落就渐渐地淡掉了,他开始接受陈其年所说的“我们是两个人”这个理念。
陈其年说,两个人之间只靠一方付出全部,是不健康的关系。
“不健康”这个词语令游北一听就慌,太负面了,他不接受自己和陈其年之间存在不健康的东西,所以他在学着怎么样健康起来。虽然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习惯了所有不健康的东西,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思维方式,都和陈其年是不同的方向。
秋芒叹了一声气:“好吧,你有福气。我就不一样了,我那妹妹从生下来就娇生惯养,傻白甜一个,买东西生怕店家亏本,我能怎么办?肯定是我养她啊。”
说是这么说,游北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上面看到了可耻的炫耀。
游北不高兴了。
游北又要神志不清了。
——你以为陈其年就比你妹糙吗?陈其年绝对比你妹更娇生惯养更傻白甜!
游北克制了一会儿,没克制住,说:“你妹会,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叫都,叫不醒?叫醒了,就发脾气?”
陈其年在那个时候发的脾气特别可爱,就是发出小孩儿一样无理取闹的呜呜声,还蹬腿,坚决不肯抽空清醒十秒钟从沙发去床上睡觉。
后来游北就不叫他了,直接抱过去。
每当这时候,游北都会暗搓搓地吐槽:陈其年真娇气,和小公举一样。
然后,游北就要暗搓搓地假装自己是童话故事里面吻醒公主的王子,偷偷地、用非常经典的、有仪式感的吻睡美人的姿势,亲一亲陈其年的额头。
是他先像公主的!
游北亲完就火速甩锅给陈其年,自己仍然清清白白,弱小无辜。
……而陈其年似乎一直也没发现自己睡着之后错过了游北的一百台年度大戏。
秋芒:“……”
秋芒:?????
秋芒:你这突然的谜之战意和自豪face是怎么回事?
秋芒:而且看电视看到睡着还叫醒就发脾气有什么好炫耀的?你有事吗?
秋芒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能够确定,江一六总在QQ上面吐槽游北谈恋爱之后神志不清,不是因为江一六暗恋游北不得并不自知而导致的微妙吃醋,而是真的,游北,真的,一提到陈其年,就脑子不正常了,正常人都看不下去,不怪江一六。
秋芒不说话了,一口一口地专心喝啤酒,这令怀揣着“陈其年娇生惯养一百例”跃跃欲试要与之一战的游北无英雄用武之地,有点不爽。但游北转瞬又安慰自我:我赢了,秋芒一定是发现他妹比不过陈其年娇生惯养,所以他不说话了。
耶。
狭小的地下室里面就这样安静了很久。
游北看着秋芒喝完啤酒,把空罐子空投到垃圾桶里,忽然说:“你可以,做游戏。”
秋芒:“啊?”
游北却站起身,把啤酒随手放到一边,朝门口走去,说:“走了。”
他只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而已,没有雏形,灵光一现的东西。他和江一六都喜欢玩网络游戏,而秋芒对电脑上的东西又很熟,他就天马行空地突然想到了这点。
但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暂时也没有多想。
游北出了地下室,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其年发来了短信。
【陈其年】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原因才动手的,但我不知道这个原因,我想知道。你不要躲着我,和我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心里慌,我很怕你出事。
游北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陈其年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语气仍然很温和,只是隐隐约约地藏不住那么些焦虑和担忧:“你在哪里?没事吧?”
游北的语气更温柔:“我没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陈其年的语气仿佛游北只是放学之后出去玩了,还没到家似的。
游北说:“现在,就回去。但是,有点远,你去房里,先睡。不要等我。”
他之所以这几天躲着陈其年,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如今的自制力,也因为他过于相信陈其年的聪明和敏锐,他怕陈其年发觉他想做什么,怕陈其年阻止自己,也怕自己会因为陈其年的阻止而收手。
不止一个人说过最近的他变了,他自己也察觉到了。
他变得,不那么果断了,他犹豫一件事情的时间变多了,不像以前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会第一时间先考虑陈其年会不会高兴或者生气,很多事情会因为想要看陈其年高兴地笑一笑就去做,也有很多事情因为害怕陈其年生气,就不去做了,就像一条摇着尾巴只想讨主人欢心的狗。可他乐意极了做这条狗,这是这个世界上面好处再多不过的肥缺。
其实现在也不应该回去的,在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前,他仍然该躲着陈其年。可是他等不及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陈其年了,陈其年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理智已经被冲动就地打死了。
游北回去的时候,客厅里面没有开灯,这令他觉得有些奇怪。陈其年知道他要回来,应该是会留灯的。
他关了门,一边脱鞋一边去摸客厅灯的开关,刚摸到,就听到从沙发那里传来陈其年的声音:“别开灯,过来。”
游北怔了怔,依言走过去,连拖鞋都没穿。
屋子里面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还是有那么一些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足以令游北看到陈其年坐在沙发上朝自己招手。
游北刚要自觉忏悔自己这几天丧尽天良的离家出走的所作所为,就被陈其年抓住了衣领口,往下拉了拉:“你坐。”
游北听话地坐到沙发上,刚要说话,陈其年就跨坐过来,火热地、使劲地亲吻他。
游北愣了几秒钟,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也不敢问,反正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