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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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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床后,穿上床头的新衣服。妹妹的新衣服我们带着了,我们会让她穿着和你一样的新衣服回来。一想到你们见面时的情景,我们就忍不住笑。

早点在厨房,起来后记得吃一点。等我们回来!

李叔叔、华姨

2001年12月21日 清晨

读着字条,看到李局长和华姨称呼自己为“乖女儿”,谭欣幸福得快要窒息了。她把信纸帖在嘴上“吧吧”地亲了好几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唱着歌打扫房间。

这是谭欣来到家里后第一次做家务,平时华姨在家,总是不让她做。当她把所有的房间都收拾一遍后,已经快中午了。

谭欣认真地洗了个澡,穿上了新衣服:粉红色的纹胸和底裤,粉红色的秋衣秋裤,‍‎​黄​‌色​­‌的紧身高领毛衫,黑色的立绒筒裤,就连那件红色的风雪衣,她也没有放过。穿好衣服后,谭欣又把她的长发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

打扮完毕,当谭欣立在穿衣镜前时,简直不敢相信,镜中这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活泼可爱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这时,门铃响了。谭欣听到华姨亲切地喊道:“小欣,开门,妹妹回来了。”

谭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门。就在门被拉开的那一刻,她惊呆了。

日期:2010-08-21 00:08:08

(十)

另一个“谭欣”在李局长和华姨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

没错,谭欣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圆圆的脸庞,还有肥肥的耳朵。

“老照片活了?”当谭欣确定了,站在门外的就是另一个自己时,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

刹那间,寒气打透了谭欣的身体,钻进了她的心脏,钻入了她的血液,钻入了她的骨髓。冷!谭欣感了从未有过的冷!空气凝固了,血液凝固了,思维凝固了,一切都凝固了。

李局长、华姨还有女孩就站在门外,与谭欣只有一步之隔,可是,在谭欣看来,他们已是咫尺天涯。

咫尺远远不够,谭欣想向后退,她想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一些。可是,她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每挪一步都好艰难。一步,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两步,她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她再也没有力气退第三步了,只好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华姨和李局长开始微笑着向谭欣逼进,他们的女儿——谭欣朝思暮想的妹妹,则以风的速度向她扑来。她紧紧地抱住谭欣,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家宝你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没等谭欣醒过神来,华姐和李局长已经一起拥了过来,他们又是哭又是笑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小欣,谢谢你。”

谭欣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三个紧紧地抱着,任他们往她心爱的新衣服上抹着眼泪和鼻涕。真不知道谭欣还是不是正常人,这样的时候,她竟有闲情考虑她的新衣服。

“小欣,谢谢你!”华姨和李局长各自狠狠地在谭欣的脸上亲了一口后,终于放开了谭欣,拉着他们的女儿在沙发上坐下,连声问她:“贝贝,你好了是吗?快告诉我们,你认得我们是谁了是吗?”

“妈妈,爸爸,家宝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她迟早会回来的。”

“老李,孩子终于恢复了记忆了。”华姨激动得止不住泪水。

“是啊,是啊,我们的贝贝终于好了。”李局长给华姨使了一个眼色,拉起家贝向书房走去,“贝贝,让妈妈和宝宝说会话,爸爸带你看看你的画册去。”

“小欣,现在你知道了,你和我们的女儿长得几乎一样。”华姨压低声音,悲伤地说,“我们曾经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一年前出了车祸,姐姐家宝死了,妹妹家贝受到了惊吓和刺激,得了失忆症,精神上也留下了隐患。我们带着家贝四处奔走,可是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后来,有医生说,如果能找一个各方面和家宝都很像的女孩,让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在家里相见,或许能激活她沉睡的记忆。上天保佑,老天爷把你送到了商业局。第一次见到你时,李局长就觉得你特别像我们的女儿,外貌像,神态也像。为了确保安全,你上班两个月后,老李请来了省里的几位专家,然后让你陪着去招待。见过你之后,几倍专家一致认为,如果有人能唤醒家贝的记忆,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看着谭欣木然的表情,华姨觉得自己说得太啰嗦了,她思量了一下,笑着说:“现在好了,家贝把你当成了家宝,真地恢复了记忆。你可是大功臣啊!以后,你就在咱家当家宝了,我们会像疼家贝一样疼你。”

谭欣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这也是华姨说的李局长对谭欣好的理由。

谭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的华姨和李局长竟然这样卑鄙。他们一起利用了谭欣的感情,却扮出一副慈父慈母的样子让谭欣感激涕零。谭欣更不能容忍的是,华姨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引自己说出喜欢和依赖李局长的事实,让自己愧疚难当。而这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在为唤醒家贝的记忆做铺垫。

想到这里,谭欣冷冷地笑着,低沉而又有力地说,“看吧,多么丑恶的人性!”

华姨惊愕地看着谭欣,她没想到,谭欣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李局长和家贝也从书房里探出头来,同样惊愕地看着谭欣。李局长不但没想到谭欣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而且对谭欣的态度非常不满。

“家宝,你怎么和妈妈说话呢!这么久没回家,这脾气还是没改。太不像话了!”李局长牵着家贝的手,严厉地说。

这回轮到谭欣惊愕了。她死死地盯着李局长,脊梁越挺越直,头越昂越高,目光越来越冷。她很想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她又很想笑,可是她实在笑不出来。她只能冷冷地直视着李局长,直到李局长败下阵、转移了目光之后,谭欣才优雅地翕动嘴唇,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爸,我鄙视你们!”

凭借这几个字,谭欣把自己的惊愕又加倍地回敬给了华姨和李局长。看着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的样子,谭欣慢慢地舔着嘴唇,一副胜利者在品味果实的姿态,可她分明地品出了血腥的味道。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她的血液在疯狂地涌动,她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狂飙。

“家宝,你冷静一点。”华姨小心翼翼地说,“一家人好容易团聚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回,谭欣挺直了脖颈,翘起了下颌,俯视着他们。在让泪水流出来之前,她没有忘记将嘴角上提,没有忘记将一丝高贵的浅笑挂在嘴角上,她也没有忘记在她的目光中加上浓浓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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