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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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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先走了。有话,我们下辈子再说。”吐出这几个字后,冰冷的泪水顺着谭欣的面颊滑行,直滑到嘴角上。这泪水又冷又重,压得嘴角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了一下,谭欣的心也就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了一下。谭欣知道,她此时的造型已经足够让他们记着一辈子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于是,她满怀着胜利的悲怆转过身,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谭欣走得很坚定,连头也没有回。她觉得他们太卑鄙了,也太阴暗,连被她鄙夷的资格都没有了!

几分钟后,谭欣溶进了寒冷而又惨白的世界里。新城的冬季,午后的阳光是惨白的,满世界的雪色是惨白的。这样的惨白将谭欣的脸映成了惨白色,将她的心、她的脑子、她所有的一切映成了惨白色。

日期:2010-08-21 03:26:29

今天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几十分钟之前,谭欣满怀欣喜地欣赏着镜中那张幸福的笑脸,期盼着新年的到来;几十分钟后,她孤独地走在雪地里,走在新城最豪华的住宅小区里。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离温暖和幸福只有一墙之隔。不,她远不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至少,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可以用火柴来为自己点燃一份希望。此时,谭欣的心中,已是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她茫然地看看天,又茫然地看看四周的楼房,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回宿舍吧。”她对自己说,“只有宿舍才是属于我的地方,只有床才是最忠实的伙伴。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暗藏杀机的。”

“谭欣,是你吗?谭欣?”就在这时,谭欣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她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又借机将目光投向了小区深处李局长所在的那栋楼前。当她确认李局长和华姨都没有追出来的时候,泪水刷地流了出来。

她狠狠地抹了把眼睛,一边向外走,一边喃喃自语道:“又出现幻觉了,我得尽快调整好自己。我不能让他们把我伤得体无完肤。”

“谭欣,是你吗?”声音再一次响起。

谭欣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禁再一次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

“我的天呀,真的是你!”谭欣听到那女声夸张地喊道,“谭欣,原地站着不要动,等我啊,我就下来。”

只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脚穿大白兔样的绒毛拖鞋、身穿灰色裘皮大衣的女人冲出了单元门,一边冲向谭欣一边大声喊道:“谭欣!我的天呀,老天爷怎么把你送到我家门口来了。”

谭欣打量着这个“飞”到眼前的女人,白嫩得如同奶酪一样的皮肤,小小的眼睛,胖胖的脸蛋。“天啊,居然是夏晴!你怎么在这里啊?”谭欣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眼前的夏晴,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别着一串白色的珍珠,大大的耳垂上戴着两个大大的像牛鼻环一样的环型耳环,鲜艳的红色高领毛衫外面挂着一条如狗链子一样的金项链,再加上她的裘皮大衣,俨然一个阔太太。

看着夏晴的状态,想想自己的现状,谭欣皱了皱眉,热情随之降温了。

夏晴没有注意谭欣的表情已悄然改变,她紧紧地搂住了谭欣的脖子,“吧叽吧叽”地亲着她的脸,兴奋得一边跳一边说:“谭欣啊,你怎么来这里了啊?你还好吗?你好像又瘦了啊?”

谭欣被夏晴的惊喜和兴奋所感动,却无法被她感染。她把夏晴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淡淡地笑着反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你那白马王子的家在这里吧?”

夏晴好像怕谭欣跑掉一样,又紧紧地拉抓了她的手。这下,夏晴手指上那个螺丝帽一样大的金戒指,铬痛了谭欣的手指。也许是十指连心吧,谭欣的心也疼痛起来。

“白马王子?”夏晴的兴致越来越高,一字一句地说,“是啊,我刚刚结婚了,暂时和白马王子生活在这里。”

“你结婚了啊?恭喜你啊!”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话一出口,谭欣原本冰冷的心忽地暖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捧着夏晴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由衷地说:“夏晴,看到你真好!祝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夏晴怔了一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不禁委屈地说:“谭欣,你还好吗?分手快半年了,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是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都快把我惦记死了。”

谭欣看到夏晴的眼睛里有两个太阳在闪烁,这两个太阳照亮了新城惨白的午后,也温暖了新城寒冷的冬天。

谭欣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夏晴,抽泣着说:“谢谢你,夏晴。我很好,非常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说完,谭欣放开了夏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头也没回地向小区外跑去。她听到夏晴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她的名字,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在低低地哭泣。

日期:2010-08-22 01:46:16

(十一)

在新城的经历讲到这里,谭欣点燃了一颗烟,叹了口气,对已经哭成泪人的夏晴和小青说:“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回去,我想,我的心会温暖许多。我不但不会忌恨李局长和华姨,反而会很好地配合他们,帮助家贝早日康复起来。”

“小欣,当年你的心也是温暖的。否则,在那样的情形下,怎么可能把李局长和华姨叫做‘爸’、‘妈’呢?”小青抹着眼泪,抽泣着说。

谭欣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她将头转向窗外,幽幽地说:“虽然与家贝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我很喜欢她,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她能够健康、快乐,我也希望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直到她完全康复。可惜,我不是家宝,当年不是,现在也不是。所以,我能帮她做的,只能是把李局长和华姨叫做‘爸’、‘妈’,以此让她确定,家宝还活着,我就是家宝。让她认为,我离家出走,只是与‘爸’、‘妈’性格不合的缘故。”

已经止住了哭泣的夏晴再一次哭出了声,她一边哭一边说:“小欣,过去,我一直觉得你很酷,有时酷得都有些冷酷了。现在才知道,你的内心一直都是温暖的,温暖到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都能够为别人着想,宁可让人误解你,也不肯伤害别人。”

“不是我的心温暖,是李局长和华姨对我太好了。”谭欣终于打开了心扉,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直到现在,在我的心中,还是把李局长和华姨当作爸爸和妈妈。虽然我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们,可我时常在梦中与他们团聚。毕竟,他们是除了母亲以外,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夏晴和小青愣了一下,猛地一起扑向了谭欣,抱着谭欣痛哭起来。

“小欣,如果李局长和华姨事先给你说说他们女儿的情况,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就好了。”小青泣不成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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