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3-25 11:33:21

77.五国伐秦

秦国的大好外交形势因一场不期而遇的败仗顿时被逆转。事实告诉张仪，没有外交万万不能，但外交并非万能，真正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战争。

秦国的落败马上起了连锁反应。张仪原本是要外连横而斗诸侯，现在没有斗过诸侯，反射回来，连横也开始瓦解。被秦国长期欺压的魏赵韩三晋，一看秦国也有吃败仗的一天，反秦之心顿时高涨。用今天的话讲似乎应该是：匡章的胜利，打破了秦国不可战争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三晋人民反秦反帝国主义的热情。

这个时候，三晋开始想念一个人，天下都知道这个人与秦国形同水火，势不两立，曾经战在反秦的前沿大声疾呼，后因事业受挫，陷入人生低谷。

回来吧，公孙衍，三晋人民需要你。

不但三晋需要公孙衍，齐楚也呼唤公孙衍回归。究其原因，三晋与齐楚的心态是不一样的，三晋需要公孙衍，为的是自保。齐楚需要公孙衍，为的是争霸。

回来吧，公孙衍，五国人民需要你。

在这之前，公孙衍躲在韩国猫冬。在各诸侯国的一致呼唤下，公孙衍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次上升。公孙衍一生动荡起伏，有过四起四落的不平凡人生经历。我们替他做个统计：在秦为大良造为第一起，被张仪驱逐为第一落；搞五国称王为第二起，因魏国吃败仗而去职为第二落；此番是第三起，当然后面还有第三落，第四起，第四落。他的人生经历比吴起的三起三落还丰富，也只有战国这样动荡的时代，才会出现这样的动荡人生。

公孙衍离开韩国，来到反秦的前沿阵地魏国。这个时候，魏惠王已经老迈龙钟，生命接近于衰竭，眼看将要不久于人世，但他还是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做出了请来公孙衍、并任其为相的决定。他虽然有过任用公孙衍，驱逐公孙衍的矛盾行为，但那是形势所迫，平心而论，魏惠王也知道合纵更符合魏国的长久利益。

同时接到魏惠王邀请的人还有公孙衍的老搭档惠施。惠施心照不宣，也从宋国来到魏国，继续与公孙衍搭班子从事反秦。

而张仪呢，早就灰溜溜夹着尾巴跑回了秦国。在秦惠王面前，自然又是一番自我检讨。魏惠王在做好反秦的人事安排后就咽了气，那是公元前319年的冬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中原地区被厚厚的大雪所覆盖。在一片白色和宁谧之中，在位五十余年，历经荣耀与忧患的魏惠王离开人世。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的对手、敌人兼保护人齐威王已经等了他一年。魏襄王继位，按照魏惠王的遗愿继续反秦。齐国那边现在是齐宣王当政。

公孙衍重新掌权后，开始运作一个空前宏伟的反秦项目——五国伐秦。本来，战国七雄，除秦国外，有意向讨伐秦国的应该是六国，公孙衍的最初构思也是六国伐秦。但是这个项目在还没有启动之前，就暗示出一丝不祥——齐国拒绝加入。

这个项目若想成功，就需多一份理想主义，少一份现实算计；多一份集体观念；少一分一己私利；多一份长远见识；少一分鼠目寸光。齐国完全走在了相反的方向上，它距离秦国最远，实力也较强，因此对秦国的威胁没有体会，又由于地不接壤，取胜也没有油水可捞，所以对攻秦很不热心。何况这个时候，与齐毗邻的燕国正在上演一出政治闹剧，眼看就要大乱。齐国注意力全在燕国，正准备武力介入，夺取实实在在的利益。

五国就五国吧！这五国当中，魏赵韩对秦国的威胁体会最深，因此投入最大，立场也最坚定，斗争也最坚决。燕国国弱，且距离斗争中心偏远，参与的精神虽然值得鼓励，但所起作用却非常有限。最强大的要数楚国。楚国和秦国有地缘接触，有利益瓜葛（商鞅主政之时，曾从楚国手中夺走了商於之地），也是争霸的对手（两国为争夺魏国而明争暗斗）。由于这种原因，大家一致推举楚怀王为合纵长。

公元前318年，在公孙衍卓有成效的工作之下，五国攻秦从纸面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行动，五国陆陆续续派出军队，向中原集结。中原地区战云密闭，对秦之战一触即发。

公孙衍还设下一记妙招。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盟友，公孙衍又做起了义渠的文章。义渠长期以来与秦国存在着边界纠纷，秦国在强势崛起的过程中，不断从义渠夺取生存空间。于是公孙衍将义渠做成了一颗针对秦国的定时丨炸丨弹。爆炸时间设在合纵军队与秦军交战之时，具体的制作过程是这样的。

义渠首领在一次对魏国的普通访问中见到了公孙衍。孙衍对义渠首领说道：“咱们两国离得太远，我最近事务繁忙，抽不出身来回访，但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义渠首领道：“请讲？”

公孙衍道：“不知您发现没有，秦国对待贵国的态度，有规律可循。秦国若要与中原诸侯作战，便会交好贵国，送去珠玉、布帛、好女，若与中原诸侯没有战事，便会侵吞贵国土地；反过来可知，如果秦国主动交好贵国，这说明它要与中原诸侯开战。因此贵国可以将计就计，趁秦国与中原诸侯会战之际，给它后院点一把火，捞他一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记！切记！”

义渠首领听完后，茅塞顿开，如获至宝，不由地对中原的斗争艺术表现出由衷的敬意，连连点头说道：“好的，好的，就按您说的办啦。”

五国准备伐秦之际。秦国也在国内积极备战。其中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选取了几百个上等没人和上千匹好布向义渠首领送去，义渠心有所得，欣然笑纳。在消费了美女和布帛后，义渠首领表面上与秦国保持和平友好关系，暗地里开始积极备战，只等时机到来。“义渠”牌定时丨炸丨弹进入倒计时。

秦国自以为怀柔了义渠，后花园可保无事，便将全部注意力和兵力放在了函谷关附近。五国的联合行动，声势浩大，秦国一面做着迎战准备，一面观察五国的虚实。

在秦国的眼皮下，五国表现得很糟糕，燕国路远，军队派的不多，又来得太慢，基本可以无视。合纵长楚怀王领导下的楚国却虚与委蛇，不慌不忙，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浑不把攻秦当自己家事情，只有三晋的军队表现不错，虽然没有整合成一支打击力量，但都在预定时间里开到了预定地点。

三晋见楚国态度动摇，知道指靠不上，而他们已是骑虎难下，于是只好硬起头皮，向秦攻去。好在三国军队加起来力量也不算小，虽不说稳操胜券，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三晋军队初期进展顺利，秦国不做抵抗，一路将三晋军队放至函谷关下。 函谷关山高水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晋不得不驻扎下来，打起相持战，时间一长，士气开始下降。秦国瞅准时机，大开关门，将养精蓄锐的秦军放了出来。秦军如狼似虎般冲向三晋联军，像饿的发狂的猛虎看到了猎物，穷凶极恶地展开了屠杀。三晋军队支撑不住，被杀得溃败，退到了修鱼（今河南原阳西南）。

义渠一看秦国与联军战在一处，兴兵向秦国发动进攻。秦国边防空虚，被义渠军在李帛（地名）杀得大败，更多的秦女和布匹被义渠军抢走。虽然如此，但瑕不掩瑜，秦国的收获仍是巨大的。

在这次会战中，魏国损失最大，野战部队损失了一半之多。魏襄王害了怕，连忙派惠施去楚国找合纵长楚怀王商量议和之事。魏国之所以这样做，是由于承担不起单独议和的成本，因为那样不但要遭受秦国的盘剥还要承受同盟国的压力，最好的办法是让楚怀王出面搞个集体议和。

楚怀王本想不管，让惠施直接跟秦国接触，却被杜赫阻止。杜赫说道：“惠施从魏国而来，本来是希望楚国能首先提出议和，而楚国束手不管，这会让秦国人以为魏国真心议和，而楚国还想继续战斗。既然继续打下去已经不可能，楚国就不如第一个结好秦国。结好秦国莫过于表面上不听惠施的提议，而暗地里与秦国议和。”

相国昭阳代表楚怀王对惠施道：“曾经力主攻秦的是魏国，如果魏国跟着楚国与秦国议和，结果必然是楚国得好，魏国吃亏，楚国不忍心这样做，您还是回去另商对策吧。”

求楚不成，魏襄王的心情非常沉重，深刻体会到了弱国无外交的窘迫，现在的魏国战也不是，和也不是。战，打不过秦军；和，要被楚国利用。

杜赫又对主持外交的昭阳说道：“魏国已经付出沉重的代价，您现在让他们进退不得，万一魏国最后投入追随了齐国或者秦国，到时楚国连一个盟友也没有。东边有越国的觊觎，北方无三晋的帮助，和齐国的关系还没有改善，现在又得罪了秦国，形势依然对楚国非常不利，不如率先放弃合纵，与秦修好。”

楚国的转向，正中秦惠王下怀，于是答应了楚国的求和。楚国人的小算盘算得很精细，这下可苦了三晋。转过年来，秦惠王派智囊樗里疾率领秦军出函谷关攻打三晋，以报复他们合纵攻秦。樗里疾来到修鱼，与驻扎于此的三晋联军站在一处。秦军势如破竹，一顿削瓜切菜，砍掉了三晋联军8.2万颗脑袋。

秦军拎着脑袋喜气洋洋地回国领赏，好像猎手捕到了猎物，或者农民获得了丰收，留下中原诸国在一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