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17 04:37:12

187、文字标准化

秦朝之前，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分裂，文化和经济生活层面普遍存在着标准混乱问题。‎‎­​­军‎­事­‎​统一之后，文化和经济生活层面的标准化必然会随之而来。这里的标准化，是借用了工业生产领域中的一个名字。用在本文，指的是在秦始皇指导下，秦国在文化，经济，交通，生活方面所进行的统一工作。标准化主要包含了三个方面：文字，钱币，度量衡与交通。

没有一个统一的疆土，没有强大的中央政府，推行标准化是不可想象的，这两个条件秦国刚好具备，‎‎­​­军‎­事­‎​的征服造就了统一的疆土，而郡县制的推行产生了强大的中央政府，由此可见，标准化的工作落在秦始皇的身上，也是历史的必然。

三方面内容中，尤以统一文字最为重。先从文字说起。前文说过，中华文明之所以没有被分割，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们使用的是一种不依赖于发音的表意文字。

最早的汉字是甲骨文，然后是金文，金文又叫大篆。甲骨文写在龟壳上，笔画也像龟壳纹一样歪歪扭扭，大篆一般是刻在钟鼎等贵重器具上，所以笔画就整齐多了。可以想见，刻在钟鼎上的字体一般不多，而且表达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意思，因此大篆非常具有表现力，笔画比较多，气质雍容华贵，每一个字单拿出来都是一件艺术。

后来周礼衰落，天下大争，大篆也失去了市场，渴望方便交流的人们在大篆的基础上演化出了许多种字体。到战国的时候，秦国使用的是来自于在大篆基础上进行适度简化的小篆和隶书，六国也各自对大篆进行简化，形成自己的字体，称“六国体”。各国内部的文字也有所不同，比如一个简单的“马”字，在齐国有三种写法，在楚国至少有两种写法，在燕国也有两种写法，在三晋也有两种写法。那情况可真够称得上是乱套。

好在汉字的底子是表意的，因此各国文字虽各有不同，但大多八九不离十，连蒙带猜一般也不会搓，况且那时候，汉字的数量不多，在现实中的困难大概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史料上没有纵横家在游说之行中带翻译的记载。

秦国统一了六国，要治理偌大的地区，文字的统一是最起码的要求，如果朝廷的诏书到了下面，人们看不懂，那就麻烦大了。这并不是无谓的担心，类似的事情还真的发生过。有一次，秦始皇的诏书到了桂林地区，当地的民众根本不是人这些来自于秦国的文字。连朝廷的意思都读不明白，还怎么做一名合格的黔首呢？

有鉴于此，统一文字势在必行。现在的天下的秦国的天下，因此秦国的文字也应该是天下的文字，但秦国的小篆也并不完善，因此需要有人加以整理，以使之整齐划一。

这个光荣的任务最后落在了三个博学精明的人身上，他们是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和太史令胡毋敬。这是一个强大的组合，李斯官居丞相，为百官之首，他本人的文采和书法也俱达到了当世一流的水平，中车赵高长居始皇帝左右，其为人精明干练，从某种意义上是皇帝的代表，让这个文字整理小组有了无上的权威，太史令胡毋敬官不大，但在形象和人格方面有着一般大臣无可比拟的公信力。由小组成员构成可见，秦始皇对统一文字非常重视。

三人展开卓有成效的工作，很快就上交了秦始皇布置的作业。李斯交上的是《仓颉篇》七章，中车府令赵高交上的是《爰历篇》六章，太史令胡毋敬交上的是《博学篇》七篇。这三部书都是由当时最著名的书法大师用小篆写成，内容与格式类似于后世的《千字文》类似，四字为一句，内容在当时算是通俗易懂。由于时代久远，流传下来的非常少。这些文字后来被公布于天下，成为秦帝国文字的样本。

客观地讲，小篆之所以成为秦帝国的官方字体，并不仅仅是为了方便使用，这里面也凸显了秦始皇的审美观.小篆脱胎于大篆，保留了大篆华美、雍容、端庄、整齐的特点，有着一种凛然不可犯之气。最能体现秦国的国家意志和秦始皇本人的性格特质。秦始皇非常喜欢将用小篆写成的歌颂自己的文字在名山大川之间留作纪念，将自己的功业和权威展示给他的臣民。在后文我们讲到秦始皇巡游各地时，还要提到。

秦始皇在字体上自有他的美学用心，然而他的臣民却未能全解风情。在实际使用过程中，人们很少使用有着王者之气的小篆，而在大多情况下使用一种造型上更平易近人的隶书，这并非劣币驱逐良币，而且由于小篆与隶书相比较起来，还是不便于书写。

在用小篆书写时，书写人无法做到行云如水，更不可能挥毫泼墨，他必须全神贯注，将笔力拿捏的恰到好处，一笔一笔地描，才能写出符合朝廷标准的小篆。低效率的书写给人们的文字交流造成了不能承受之重，所以即便是在官府，人们使用小篆的时候也不多，大多数的文书仍然是用隶书来书写。

了解欧洲史的读者知道，英国第一个王朝是法国诺曼底底公国的公爵威廉建立的诺曼王朝。威廉给英国人民带去了优雅而不失严谨的法语，并将法语定位官方语言进行推广，但广大中下层的劳动人民拒绝使用法语，他们说的是发音比较容易，句式比较自由的英语。后来，诺曼王朝垮台后，英语便成了英国的通行语言。

其实，隶书与小篆是并行发展的，但小篆的使用面一直很小，仅限于承载意义重大的信息，一般情况下人们愿意用隶书来书写。据传说，秦始皇时期，隶书也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整理，整理隶书的这个人叫程邈。他原先是一名监狱官员，后因犯法做了大牢。在蹲大牢的时候，程邈无事可做，有感于自己先前在处理公务时书写文字的不方面，于是深入研究世面上的隶书字体，推陈出新，化繁为简，整理出一套非常规范的隶书。秦始皇看到程邈整理出的隶书后，非常高兴，不但赦免了他，还封他为御史，并正式批准秦国监狱系统可以使用隶书。由于隶书在书写上简便快捷，很快就冲破了监狱的围墙，在整个社会中风行起来。

不管怎么说，秦朝小篆和隶书两套文字书写系统。小篆更多体现着国家意志，而隶书则因实用而受到广泛接纳，这两种文字在天下统一之后都有过系统的整理，秦始皇或推行之，或默许之，其目的虽然是为了政令通行，江山永固，但客观上也促进了中华文化共同体的发展和汉族的形成。

秦朝灭亡后，代表着秦朝国家意志的小篆也退出历史舞台，倒是有着广泛群众的隶书开始大行于天下。历史在汉朝获得了长足的发现，并对中国‌​‌­现­​­‌代‌​‎文字的形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