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阿东又说:“到家,咱能高兴点吗?”
阿声笑了笑。
阿东说:“咱高兴点,家里就不会说啥了!”
阿声泪水打转,他现在真弄不明白阿东心里想什么了。
阿声说:“好!”
阿东笑了。
阿东说:“和以前一样好吗?”
阿声说:“好!”
阿东说:“你要是踢我,等你的腿好了,我给你踢!”
阿声说:“好!”
阿东不说了。
家门口。
阿东停下,侧头对阿声说:“过几天去秀哪儿,咱两去!”
阿声终于动了,挣扎要从阿东背上下来。
阿东按住阿声的不给下。
阿东说:“我替你决定了,一起去!现在给你说声。”
阿声说:“你凭什么给我决定?”
阿东说:“因为……我们是……”
阿声说:“我们是什么?”
阿东闷了好久都出不来一句话。
阿声说:“放我下来!”
阿东不放。
阿声继续挣扎。
阿东喘一口气,直接背阿声进家门,又进屋里。
阿东把阿声放在炕上。
阿东说放下阿声,然后转过身,狠狠亲了阿声一口。
阿东说:“因为我们是这个!从回到我们家那天起就是!”
阿声失望极了。
阿声泪眼盯住阿东。
阿声问:“没回你家前,我们是什么?”
阿东又朝阿声亲过去,阿声头一偏,阿东没亲到。
阿东按住阿声的脖子,强行去亲,阿声就躲避。
阿声使劲用手推开阿东。
阿东不撒手,就要亲阿声。
阿声挣扎反抗中,眼睛一摇过去,正好看到秧子在窗外。
秧子脸无表情,和阿声一对视就走了。
阿声震惊,愣住。
阿东胜利亲到阿声。
阿东说:“以前是这个,现在也是这个!”
阿声木木的说:“很快就不是了!”
110
秀儿和白书进结婚的前五天。
前五天里有三天阿东经常不在家,第三天他从外面回来,脸上有伤。
阿声没过问。
阿东的母亲问了。
阿东说给别人帮忙拿东西碰伤的。
阿东母亲责备几句没再说什么。
第四天,阿东又出去。
其实这个时候,阿声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起路感觉有点疼而已。
也就是第四天。
秧子和阿声有过一次长谈。
整个谈话,阿声日记里有记录。
记录如下:
姐说:我知道他没改!你一来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我说:改什么?
姐说:我说过了,你两这样怎么过?我是没啥说的,可别人呢?我妈呢?我爸呢?你想过了吗?万一他们知道了,家里咋办?你家里咱都不了解,你也不说。你家里知道了,还能让你回去?
我说:我没家。
姐说:狗都有窝,何况人?
我说:我不是狗,我是人,我现在连狗都不如。
姐说:你喜欢他?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了。
姐说:喜欢就是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我说:他有人了。
姐说:谁?
我说:我不认识的人。
姐说:我们都见过的是吗?
我说:我什么都没见。
姐说:那你生气做啥?
我说:我没生气。
姐说:你了解我哥吗?
我说:不了解,我以为我了解,现在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
姐说:他是不是把你欺骗过来?
我说:没有。
姐说:那你为什么跟他来东北?
我说:我没有家。
姐说:你可以过自己的生活的呀!两个男人咋过?
我说:我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过两个人的生活。
姐说:你们这几天闹,我也看见了。白书进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我说:不知道。
姐说:你赌气。
我说:我没气。
姐说:没气你为啥这样?告诉姐,是因为白书进找他吗?
我说:他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姐说:我觉得是我哥欺骗了你。
我说:我啥都没有,他欺骗我做什么?
姐说:你两怎么认识的?
我说:在我家认识的。
姐说:你家里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我说:我没家。
姐说:没家,他怎么跑你家去和你认识了?
我说:我不知道。
姐说:弟弟,你现在是恨。恨死他了是吗?
我说:没有。
姐说:你想知道他和白书进的事情吗?
我说:不想知道。
姐说:你要是相信姐,有啥不开心就冲姐说。姐不是外人!姐看到你们在房里亲热了。你也别害臊。姐孩子都有过 ,啥不知道?说实话,要是放在几年前,姐还真和几年前一样做。你相信吗?姐以为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觉得他丢我们家的脸,最后是我挽回了。帮他挽回了。
姐说:我讨厌过你。我打心眼想赶你走,你知道你俩这样多丢人吗?家里人知道没关系,最怕是外人知道。姐跟你说这话你也别怨恨姐。姐今年走过来,也看明白了,人都一个模样,长的东西有些不一样而已。这就和一个瓜瓢差不多,你拿来滔水就能滔水,你拿来当碗吃饭也能盛饭。瓢是瓢,水是水,饭是饭,啥都没变,恰好都能对得上,用得上。结果呢,大家看了都舒服。其实啊!瓜瓢的用处是应该放着,大家伙来看。都是一样的人,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我说: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姐说:我也不懂。我瞎说的!可是,我爸我妈老了咋办?你家父母老了咋办?你们老了咋办?
我说:我没想那么多。
姐说:这么说,你打心眼喜欢他了。
我说:姐,我喜欢东哥真的是错吗?
姐说:没错!你可以喜欢一条狗,一根木头。只要你喜欢你愿意都没错。
我说:那为什么你也这么逼我?
姐说:我逼你什么了?
我说:我觉得你逼我,我说不上来。
姐说:没人逼你,逼你的人是你自己。人活着得有良心,没人逼你的时候就是良心逼自己。
我说:姐,我想走。
姐说:他愿意?
我说:我走了不告诉他。
姐说:他就找不到你?
我说:他心里没我。
姐说:没你还和你呆一块?你俩都图个啥?
我说:我啥都不图,我不知道他图我个啥!
姐说:姐告诉过你,我哥也不是个东西,你还记得吗?
我说:姐说过,可是,我真的打心里喜欢他。姐,我是不是有毛病?
姐说:有毛病的人不会说自己有毛病。
我说:那我这是什么病?
姐说:这是造孽!
我说:是造孽!
姐说:你真不想知道他和白书进的事情?
我说:等我腿好点就走,他们的事情我不想听!
姐说:好!那姐不说了!
我说:姐,如果你和我一样,你该怎么办?
姐说:找个女人结婚,跟她过一辈子。
我说:我心里装不瞎别人。
姐说:为啥?
我说:因为我心里都堵满了一个人。
姐说:我明白了。
我说:姐你真明白了?
姐说:你还不想离开他。
我说:我会离开的!
姐说:你要有什么想说的,随时可以找姐。要是哪天走,姐帮你瞒住他。
我说:谢谢姐。
姐说:别怪姐,为的都是你俩好!
以上是日记里的记录。
其实,阿声和秧子的话没谈完,阿东就回来了。
阿东站在门口。
阿东衣服被扯烂好几处。
秧子见阿东就要走。
阿东把秧子堵住。
阿东责问:“你跟阿声说啥了?”
秧子白了阿东一眼,说:“说心里话!”
阿东说:“我听到你说啥了!甭在我后面乱说。”
秧子说:“不信你问阿声!我啥都没说,人家压根没心思听!妈那边我不是没说吗?都几年的事儿了?就你那出息!”
秧子推开阿东。
秧子走了。
阿东走进屋。
阿东对阿声说:“说啥了?”
阿声说:“和姐聊狗。”
阿东整了整身上的烂衣服,说:“喜欢狗,回头我给你买一只。”
阿声说:“我自己能买!”
阿东立即把门关了,又把窗户关掉。
阿东说:“你非要跟我这样闹吗?”
阿声说:“我啥都没看见,东哥,我早想跟你说了,我要离开这里。”
阿东说:“我会和你离开的!我说过!”
阿声说:“我自己有脚,能走!”
阿东按住阿声的肩膀摇了几下。
阿东说:“你可以打我,骂我!声,别这样好吗?”
阿声说:“我怎么对你了?东哥。”
阿东无话。
阿声说:“你们可以象演戏一样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你们的观众我做不来。这出戏你们自己演吧!”
阿东坐下来,和阿声并排坐。
阿声说:“我跟自己说再也不和你说话了,打那天听到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就在心里说。可是东哥,你知道不知道,我闷得难受,我这里,这里!胸口难受!我找谁说?这里没有我的朋友,没有我的兄弟,没有我家人!即使有,我也不能说!你塞一大把辣椒进我的嘴里,我辣,烧得再难受我也得忍!现在,我忍不住了,我很无能地跟你说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