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圆。 天空没有星子,也没有乌云,耀耀华光无声挥洒,似水银泻地,衬的冷风更寒,雪地更亮。 视野这般清晰,一眼就能看到很远,这么远的距离内,都看不到掳人之人半点踪迹,可见对方速度之快,武功之高……怎么追?往哪个方向追? 护卫们不由发愁。 周尧却笑容灿灿,自信满满:“就是这样,才更利于我们追踪!” 光线太明亮,视野太清晰,武功再好,也难以借夜色隐藏形迹。封姜武功是高,瞬间发力,危机预知及处理能力都很强,但他不能凭空消失,再快,每一段武力使用,都有痕迹! 如此短的时间,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不是封姜真的神出鬼没,瞬间能上天,而是他聪明,知道不能露,故意大架式吓唬人后,并没有运轻功走高地,而是跳入了哪个方向,没入了哪个街道。 有墙头屋舍遮挡,自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身影。 故弄玄虚,只不过是给人以心理压力罢了。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周尧断定,此后,封姜也不会高调使用轻功飞纵于空中,仍然会用两只条脚走在外面街上。 用走的,不用飞的,不正好合适他这没武功的人逮? 若是夜色沉沉,封姜用了轻功,他还真没把握能找回场子,如今么――跟他比对街道地图的熟悉程度?还是对对方的了解? 封姜的小习惯小偏好,他可是清楚的很…… 于是,众护卫看着自家临时主子,大周质子手揣在袖中,阖眸仰头片刻后,突然睁眼指了个方向:“这边,随我追!” 他还身先士卒,提起袍角,第一个往那方向跑去。 护卫们一头雾水,也没敢慢,呼啦啦一群跟上。 空中夜色明亮,街上绕来绕去的小道上,视野就没那么好了。周尧脑中有地图,意识专注目光精准,每一个细微拐角都算计到了,走位那叫一个快,姿势那叫一个风骚,身经百战能力卓绝的护卫差点没跟上! 要不是知道这位是大周质子,头一回来大楚,他们都要怀疑这人是从小在这长大了的…… 于是没多久,封姜就遇到了周尧。 那是重重小巷内,一条十字路口。 周尧猛的从他要去的方向晃出来,手揣在袖子里,笑眯眯冲他打招呼:“方护卫,赏月么?” 小巷墙很高,漫漫月光洒下,一半融在周尧眼里,一半沉入黑墙,封姜看着周尧入鬓修眉扬起,眉锋似春风剪出,漂亮的恰到好处,晃的人眼花。还有那双眼睛…… 明明清澈明亮,带着童真的圆,此时此刻,微微一笑,竟无端晃出了桃花。 粉白的,飘洒的,软软的,又含着脉脉风情的桃花! 封姜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今晚……月色很美。” 封姜下意识说话,说完立刻后悔,并警惕线牢牢竖起。 他怎么忘了,这小哭包跟踪本事特别邪门,那日能跟上小偷,今日堵住他,有什么不可能?小哭包还特别关注过他,对他知之甚深…… 这该死的月亮! 封姜抬眼瞪了眼月亮,都怪它坏事! “别人赏月带酒,方护卫这爱好,特殊了点,”周尧指着封姜背上扛着的人,微笑,“我愿为君分忧,使君好好享受月色,方护卫意下如何?” 这一脸算帐的‘亲切’,封姜哪有不明白的? “这东西重,又是我过手之物,怎能带累大周二皇子的尊贵身份?” 封姜笑眯眯,冲周尧亮出一口白牙,下一刻,脚尖一点,旋身至空中,嗖一声,落到墙头那边:“多谢大周二皇子倾心,下回想邀我赏月,还请提前发帖子,在下可是忙的很,约很多啊!” 反正都不要脸暗搓搓截胡掳人了,被堵一堵不算什么,再跑不就行了? 封姜逃的没半点心理压力。 周尧呵呵一声,笑容更大。 约很多? 脸可真大! 这次护卫们有了方向,追着封姜跟,可追着追着,又把人给追丢了……回来垂着头请罚。 周尧捏了捏眉心:“不怪你们。” 封姜的本事他很清楚,封姜不想让人追上,谁也追不上。 没办法,他只得继续使用自己那点本事。 重生以来,一天一天,他发现自己有一点变了,就是记忆力特别强。以前的不算,醒来后,只要自己看过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忘,地图什么的……真是小意思。 封姜有点不信邪,想着再试一试,照心里计划跑,结果他往东跑,周尧堵路,他往西跑,周尧堵跑,他往北跑,周尧仍然堵路…… 不管他怎么努力,用多少武功,跑的快还是慢,还是加点小心思迷惑对方视线,周尧就是不动如山,一如既往站在他前行的路上。 就好像一张网。 专门为他织就,缓缓铺开,他挣扎的多大,这张网就有多大,只有他想不到的边缘,没有周尧铺不到的角落! 周尧是那耐心捕猎的蜘蛛,而他,就是那不知死活,看不清前路的飞蛾。 这种莫名的控制感让人感觉压抑窒息,还有淡淡的刺激和兴奋。 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 封姜特别想知道,周尧这么能猜到他心里,最终的最终,周尧想要什么?杀了?不像。收为己用?也不大像,这不是正常的驭下之法…… 不过不管周尧想要什么,他封姜可不是随便吓两下就怂了的蠢蛋! “未曾想二皇子对我这般执着,可惜落花有意,我这流水实在无暇,特此告辞,二皇子殿下,一会儿找不到我,可千万别哭哟……” 封姜被堵无数次,心理仍然强大,没半点气愤或恼怒,贱兮兮冲周尧抛了个飞眼,就纵身投入了夜色。 护卫们回回追,回回追不上,还得靠周尧,跑的脚都要断了,喘着气道:“还,还追么?” 周尧也喘着气:“当,当然追!” 他瞪着封姜消失的方向,封姜起了它意,他得换个方法。 …… 既然不管怎么走都会被堵,封姜也不挑时间地点了,直接找个避人处,将背上扛上的人放下来:“说吧,姓甚名谁,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为什么写贴子和图七什么关系!” 可怜被他扛着飞了一路的人,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晕晕醒醒无数次,这次终于落地,直接手撑着墙:“呕――” 吐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这种高强度,过于惊险刺激的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所以封姜第二次问对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这人就说话了。 “人家……” 声音有些哑,有些弱,许是喉咙里呛了冷风,好半晌没说完。 封姜直接一刀鞘抽过去:“人家个屁啊人家!你是女人么!” 这人脸上挨上一道,红红肿肿好不可怜,怒目瞪着封姜:“我说我的名字,叫任嘉!” “……哦,姓任名嘉啊。” 封姜摸着下巴,也没觉得之前自己行为不对,继续逼视对方:“召集贼人们的贴子,是你发的?” 任嘉身子缩的更紧,目光闪烁,越发显的尖嘴猴腮,哪怕身上穿着绸缎,也不再像气质高贵的公子哥。 封姜眯眼,晃了晃手上长刀。 任嘉立刻怂了,连连点头:“是我发的!”他抬眼看了下封姜,舔了舔干燥的嘴皮,“我偶然得了皇宝重宝遗留图纸,想找大盗图七,但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就花钱寻了个当地中介,哪知道被坑了!这中介收钱没办好事,把消息给漏了,好多人都知道了!我谁都不敢得罪,只好来了个遴选……” “那日你没去。” “是没有……” “怕被弄死?” “不是,只要东西在,谁都不能把我怎样,可我,我,我把图纸丢了!” 任嘉直接捂住脸,哭了:“我指着这东西给我带来好处,结识图七,要回一两件重宝,巴结大皇子四皇子,直接让我起势,谁知图纸丢了!我把它丢了呜呜――” “丢在哪里?怎么发现的?” “醉红楼五梅阁!那晚我喝醉了,睡醒就发现东西不见了!这可是我手里唯一的宝贝……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跑五梅阁,可还是没找到!” …… 许是慑于封姜气势,任嘉不敢撒谎,封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非常配合,没一会儿,就把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了。 封姜没想到事情这般棘手。 找到了发贴之人,仍然拿不到东西,拿不到东西,就钓不到图七,图七不出现,就不知道宝贝如今下落…… 他皱眉想了想:“那图纸什么样?” “说,说不清楚……” “那就画给我看!” “大爷你看看我这手,我早年受过伤,手指残了,没法画……” “不会画就描,废什么话!” “就在……这里?” “这么娇贵,还挑地方?要不要我请醉红楼的姑娘陪你红袖添个香?” “不不用了!大爷你别气,我这就描!这就描!” 吭哧哼哧半晌,任嘉画个歪歪扭扭的样子出来,冻的鼻涕都出来了,封姜才放过他。 “你说你酒醒东西就不见了,当时与你喝酒的,都有谁?” 封姜重新拎起他,往四皇子府方向走,任嘉不敢反抗,垂着头一脚深一脚浅的跟上:“有户部侍郎的儿子……” 封姜很满意现在的收获。 计划外的问话,中断了他的打算,也造成了时间差,周尧肯定料不到,也再堵不到他!当然,堵到了也没用,消息已到手,他今次目的已经达到。 果然,一路畅通,走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封姜非常满意。 正当他满意的不行,甚至生出点点遗憾时,他突然听到了人声。 求救的声音。 “救命……救……” 有些飘,有些远,但很耳熟,是周尧! 周尧声音很弱,有些颤抖,带着惧意,封姜几乎能从里面听出哭腔。 他脚步猛的一顿,眼神凶戾危险。 那小哭包是真遇到麻烦了! 还是――假的?故意演戏引他?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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