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像做了一个梦，一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是否已经结束的梦。昨天我还要为自己那一点点尊严而独自在烈日下拼命挣扎，明天却要在别人羡慕忌妒恨中走上讲台。全知青点都在议论这件事，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一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想起某个先进人物说的话，我是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

“搬”到小学校我当然很高兴，高兴得惴惴不安。老师，这对我是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和角色了。与我有关的人，无论是我喜欢的还是我不喜欢的，他们几乎都是从这个角色出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肖老师……我没想到自己能和他们一样。

我立即给奶奶和肖老师写了信。我不敢把到小学校当老师的事情说得很确定，我担心不可掌控的命运会有什么变化，让我和他们白白地高兴一场。我只说“有可能”，我相信，这足够让他们和我一样高兴的。

我只在二凤家休息了两天就搬回了坨上，因为马上要到小学校报到，我得收拾一下东西，还要开始“背课”。

阳光给知青宿舍里镀上一层亮色。两头半大猪在宿舍门口悠闲地哼哼着。这些猪很有眼力劲，知青前脚搬进来，它们后脚就过来争抢从知青从屋里泼出的剩菜剩饭。坨上成了家禽最爱来的地方。

我趴在铺上，一边看一本借来的小学语文课本，一边享受着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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