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佟英嘴里的“思想复杂”，是知青们常爱用的一种评价，完全是贬义，意思和“臭流氓”差不多，只是表示比臭流氓显得有点头脑。佟英说得义愤填膺，我的心里“咚咚”直跳，觉得佟英就是在说我，我就是个傻冒儿，竟然想了解一个“臭流氓”。佟英说得没错，他和人说话时确实有那么个劲儿，那是一种优越感。长得好看的人和社会地位高的人都会有这种优越感，要是二者兼而有之，优越感肯定藏也藏不住。说实话，其实我和佟英一样，从来都瞧不起那些有优越感的人，从来都对那些避之不及。我觉得那些有优越感的人其实也很“傻冒儿”，竟然感觉不到别人对他们的鄙视。这回，我怎么就被那种优越感震慑住了呢？

这么一想，苏庆阳的形象似乎在我心里就矮了一截，刚才的紧张感也好多了。我顺着佟英的情绪也表了个态：“你说得对，这种人最让人讨厌了！”

“没办法呀！”佟英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咱们讨厌有什么用？这年头就是小人得志！听说苏庆阳在这的名气大得很，县里的头头见了他，都‘小苏小苏’的，跟自己儿子那么待见。再说他也特会来事，公社大队有什么难处，他回北京一趟就解决了。老农民其实最好收买了，谁给自己办事就说谁好！”

我偷偷地深深地呼了口气。此时，苏庆阳在我心里的位置已经基本上被摧毁了。在我心目中，官就是管人，管人就是欺负人。只要这个人是个官，哪怕只是个小官，他就会欺负人。青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青山只不过就是个生产队长，这可能是官场上最小的官了，可就是因为是个官，他就能欺负我们知青。在这一点上，我和佟英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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