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终于,老赵狠狠地吸完最后几口,把烟头丢在地下,用脚辗碎,然后站起来,并不看我们,而是走到苏庆阳身旁,轻轻一撞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屋里的人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始几乎是无声的,偶尔听到低低的交谈。后来,声音越来越高,双方几乎是在争吵,各不相让。我听到老赵的声音又粗又凶,要想说服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我的心不由得缩成一团。苏庆阳的声音不高,但斩钉截铁。渐渐地,似乎只能听到苏庆阳一个人的声音,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真担心他会因为哪一句话没说好,刺痛老赵,使他再爆发起来。现在只要老赵不出声,就是好兆头。
又熬过一些时候……
外面出乎意料地恢复了平静:俩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我退回来,坐在床上,发现自己的手都攥出了汗。
这真是难熬的时刻。我一点也不能预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能这样傻等着。再看梁大车,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时用可怜的目光瞅瞅我。我有心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此时此刻,我深深为这个无辜的社员担忧。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应像一线希望一样留在他身边。
呵,终于,脚步声又响了。我们像两只悚然竖起耳朵的兔子,紧盯着屋门。
门开了。
最先进来的是老赵。接着,他让进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穿的是中山服,咧着的领口,露着虚虚的胖肉,还有些秃顶,不像农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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