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叔,我们服侍官大人,又是要做些什么呢?”古小月抬头,用那双明亮,满是天真的眼眸看着大叔。
“我们…”大叔说着,顿时停住了,想了少顷,“我们现在是最下等的下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挑挑水,破破柴,还有打扫清洁院子…”
“下人?”古小月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侍候官大人的人,除了我们,还有许多人。我们只需要负责大宅东面院子的打扫清洁就好了。北、西、南三院有其他人会打扫。”叔叔上前摸摸古小月的头。
“那么下人们都只是打扫么?官大人一家谁来侍候?”
“服侍官大人的,自然是贴身的丫鬟。我们可没那等机会,贴身丫鬟待遇都比较好。我们最低下的下人,一个月都有一个银元,更别说她们了!”叔叔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若我们努力的话,说不定以后能做主管,那时候可是五、六个银元的工钱啊!”
“我们就不能当贴身了吗?”古小月看了一眼身旁堆积如山的木柴,“叔叔,为什么好像总是有股味道?”
“那是木头的香味啊!我们不可能当上贴身的,那只有女人才能担任。我们男人,顶多只能当个主管、管家。”叔叔接着说,“你先让小腿上的伤口好了,再打扫院子吧!这些天,你休息吧!叔叔干活了!”
话音落下,他又一次将木门推开,只留下字音,“你待在屋子里头,别四处走动!这里是官大人的地方,可不能乱走!记住啦!”
古小月‘哦’了一声,坐到木柴上,乌黑的眼珠子不停转动,似是不断思考。他推开屋子里仅有的一扇小窗,顿时,肉眼可见、一大片尘埃扑面而来。
“咳!咳咳…”猝不及防之下,古小月吸了不少灰尘,一股脑的在咳嗽,并挥手将尘埃扬开。
从窗台上捡起一根小棍子,将纸窗顶起。
阳光从缝隙中透入,让他眯起了双眼。
他不禁想起昨天那‘神迹’。
七彩神光啊!那真是神迹么?还是幻觉?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被那些人当成是神迹?古小月都不知道,他连字都没认识多少个,更别说七彩神光这玄奥的东西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古小月喃喃,手掌下意识的往胸前摸去。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胸前,那一块璞玉还在。
“昏迷的一段时间里,叔叔应该检查过我的身体…”古小月想着,只觉心中有一道暖流通过。叔叔看到了璞玉,却没有将其取走,换来钱财。
古小月以指尖轻轻揉擦着玉牌表面,他始终没有忘记这玉牌的诡异:他最初得到玉牌时,其上有两幅图画,或说,两个他看不懂的字。
那两个字曾经消失过,而现在,又再度出现在古小月的眼前。
只是…随着他指尖的揉动,玉牌上的两个字,竟是再次不着痕迹的消失。它们,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古小月擦着擦着,突然觉得玉牌平了不少,低头一看,差点吓得松开了手。
那两个字,又在他眼皮底下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他想将玉牌从脖子上解下,却发现穿过玉牌那条红线也不见了!
古小月思索一会,放开了手,玉牌往地面坠下。他吃了一惊,这玉牌很是贵重,可不能摔裂了!可正当他要伸出手,将玉牌捞回之时,却不见了玉牌的踪影。
“怪了…”古小月退后几步,靠在木柴上,黑色眸子不断扫视,连木头的缝隙他都看过。就是…找不到玉牌。
“到哪儿去了呢…”他跟自己说了句话,忽然觉得胸口一热,低头看去。
玉牌竟然贴在原本的位置上!
古小月再一次被这古怪的玉牌弄得震惊,他尝试将胸前的玉牌拽下,但怎么扯、拔、刮,最终他发现,只能将自己弄疼。玉牌仿佛跟自己融合了,他相信哪怕自己用刀去砍,都未必能将玉牌砍下来。
一番功夫,却无果后。古小月开始细细打量这玉牌。
方形,有点温暖,就跟寻常的玉牌没什么分别。
但它怎么会贴在身上,不掉下来呢?
那根红线明明不见了呀?
古小月回想起老者跟自己说过的话,不能将这玉牌给任何人看。但在古小月眼中,这玉牌再怎么厉害,它还是一块玉牌而已。
但答应了老者,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将玉牌呈现在别人眼内。若对方强抢,自己还有可能受伤。玉,哪怕在一些家族中也能算得上贵重。
更别说古小月一个身无分文,没有依靠的孩子了。
他看着窗户缝隙外的院子,有点好奇。但想起叔叔跟他说过的话,又不敢出去。毕竟这里是官大人的府邸,走到一些隐秘的重地,那罪可就大了。
百无聊赖之际,他拿起一块木头,用墙角的小刀在其上雕了一张人脸。然后蹲坐在一米高的木柴堆之上,跟木头人说起话来。
……
傍晚,斜阳西下,金色的光芒使小屋里,古小月跟木柴堆都披上一件金黄的纱衣。古小月也是没事儿做,竟然跟木头人聊了两个时辰。
他说了许多:自有记忆以来,部落内的生活、阿爸阿妈的教导、战火蔓延、逃亡…一直说,口干了也不知道。
‘咿——’
木门被推开,大叔汗流浃背的走了进来,移开几块木柴后,古小月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柜子。
大叔取出更换的衣物,将身上的脱下,放到一旁木柴堆上的竹篮中。直到此时古小月才回过神来,第一次仔细观看着木屋。
其实除了这里,屋外也忘了许多柴枝。只是为了避免刮风下雨时没柴烧,才将一部分柴枝放置在屋里。不然,这小屋其实比想象中大,足够古小月两人住了。
“叔叔,为什么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呢?”古小月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而且他一个小孩儿,有什么话直接说,也很正常。
“因为…”大叔低头,眼中满是古小月看不见的复杂,良久,他才抬头,叹了一声,“因为你跟我的孩子很像。”
“那…为什么以前在大部的时候,我没有见过你?”古小月眨了眨眼。
“这一次战火逃亡,可不仅仅是你们的部落啊!”大汉看向天花板,感概良多,“几个大部都得逃难呢!你没见过我也是正常。我之所以将你也带上,是因为…我从你身上找到跟儿子相似的地方…你就像他,可惜,他在逃亡时被冷箭…唉…”
古小月年少无知,也不会说什么安慰别人的话,只能让大叔别不开心。
“我倒看开了,战火无情,怪就怪我们生得不好,在边境。时常被蛮夷骚扰,朝廷又不惜代价地开战,以歼外族…不然的话,我们也可以安静点儿…起码不用逃难,还死了这么多人。”大叔叹了口气,“不过一切也算是过去了一半,现在在官府大人的家,也不错。记住,在这你得规行矩步的,不可以跟别人吵架、打架。我们下人,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就是了,徒惹是非只会有不必要的灾祸。”
古小月似懂非懂的点头了。
以他一个只有八岁的部落小孩儿,根本就不懂得那么多事情。大叔说,他也只能听着。看着大叔汗流浃背的用毛巾擦汗,古小月也只能用简单的言语慰问几句。
“再过几天,叔叔便教你做什么吧…一些简单的工作,你也应该会。”大叔摸了摸古小月的脑袋,“打扫打扫院子、为花圃浇浇水啊什么的,至于破柴,还是叔叔来吧。你还小。”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养伤的日子里,古小月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小屋里,跟那木头人聊天。偶尔会出去走一走,但也不会走得太远。因为他听叔叔说,官府大人的家很大,怕迷路回不去。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些丫鬟、下人负责大宅东院的打扫,而这里,也是除了贴身以外那些下人居住的院宅。只不过,阶级观念在这儿,甚至是整个官府最重的地方。
古小月也遭过不少同龄丫鬟的冷眼、白眼,但双方不认识,也就没有口角。虽然感觉很不舒服,但他没跟叔叔说,也没有瞪回去。
因为他明白,这里不是以前部落,他也没有阿爸阿妈当树荫。
大叔,终究只是连亲人都算不上的叔叔。尽管内心有点依靠他,但古小月也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在生死危机前,说不定所谓的叔叔便会把他抛弃。
说到底,还是自己最可信。
当古小月小腿伤患完全结痂,走路不疼的时候,叔叔吩咐他在院子里扫落叶。而第一天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种状态。
“你是谁呀?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古小月抬头看去,却见一丫头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明亮的双眸看着他,满脸好奇。
古小月被打断,没懊恼。看着面前的人,他小脸略微发红。年少无知的他,看到面前清秀、水灵的小姑娘,又怎么能保持镇定呢?
“我是新来的,我叫古小月。”他有点腼腆的低下头,轻声道。
女孩儿似是因为他的反应,哧哧轻笑,“哦,难怪。我是许菀眉,你好。”
古小月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此时,另一道比较尖细的声音传来,“哎呀小姐!你怎么可以在这儿跟一个下人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