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许菀眉黛眉轻皱，责怪的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下人也是人，你也是我的侍女，那我可有这么跟你说过话？”

那名为青叶的侍女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冷冷的看了古小月一眼，以泄心头那抹淡淡的恨。

古小月此刻才发现，原来面前这小姑娘，竟非官府的普通人。从侍女青叶口中的称呼，便能得知。

能被称呼为小姐的人，一定有一些地位。

想到自己只是下人，对方则是千金，古小月不禁有些尴尬跟惭愧，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今年多大啦？”许菀眉看古小月不说话，又问道。

“诶！小姐问你话呢！听不见呀！”青叶又在一旁出声，许菀眉再次瞪了她一眼，可从两人神色看来，后者也只是佯怒，并没有真正的生气。

“我今年…八岁。”古小月脸色还是微红，在许菀眉眼中，甚是可爱。

“原来只是个小屁孩儿。”侍女青叶倒是一点儿也不放过他，不断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古小月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

‘这么难听的话，她有病不成？’古小月心里想道。

“青叶，你也只是十岁，不比人家大多少。”许菀眉言语上都在古小月这一边，让青叶颇为妒忌。实际上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许菀眉也明白青叶在身份上只是自己的奴仆，情感上则是妹妹。而且她说话，从小就没变过。

若非有许菀眉这官府千金罩着，她早就被卖了。

“菀眉姐，你是千金小姐，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啦！”青叶挽住许菀眉的手臂，亲昵的道，“况且他就一下人！”

“父亲教导过我，不可无礼。无论是对着谁，都不可以。哪怕只是一个下人，都要以礼相待。父亲说，没有他们的话，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官府最底层的小事，都是他们在做。所以，不能对他们无礼。”许菀眉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装老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得改改这说话的习惯了。”

古小月听着许菀眉说的话，内心有暖流而过。她果然是大家闺秀，说话、待人都那么好。与之比较，其身旁的青叶简直就一泼妇。

“你呢？”古小月问道。

“我？”许菀眉双眸弯成月牙，一笑，“我比青叶大一点儿，十岁多吧。”

“哦。”古小月说罢，继续扫起落叶来，“我还是继续工作吧。”

“小姐，我们走吧。”青叶拉着许菀眉，向一旁走去。

许菀眉仿佛还有什么要说，犹豫数秒，终究还是被青叶拉走了。

古小月静静的看着两人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重新摆动手中扫帚。

……

“今天工作如何？辛苦吗？”叔叔问道。

“还好，不太辛苦。我也只是在院子里扫树叶而已。”古小月微微一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将许菀眉到来的事情说出，“今天，小姐曾经到过这儿来。”

“小姐？什么小姐？”大叔问道，“官府大人的千金还是…”

“好像是。”古小月挠了挠头，“但我没问。”

“那你有没有跟她请安什么的？”叔叔脸上流露出担心，“这里是官府，人家的地方。你看到了公子、小姐等人，一定要请安，不可无礼。否则，随时惹祸上身，知道吗？”

“知道了。”古小月应是后，补充道，“不过我看，那位小姐人很好，倒是她的侍女不怎么样。”

“哪怕人家只是侍女，也不是我们这种最低下的下人能比的。你得对人家客客气气的，礼貌一些总没有坏。”叔叔道，“多一个朋友好，不然这儿，随便一个老人都能弄得我们寸步难行。”

“哦。”古小月说着，问道，“叔叔，我们今天还是在这儿吃饭么？”

这几天，古小月都是跟叔叔在这小屋里用膳。可以说，几乎除了工作的时间，古小月都是在小屋里度过的。

其实他也觉得闷，但叔叔不说，他也不提。

毕竟，他也就八岁，也想多认识点同龄人，一起玩…

“今天…我们到东院，下人吃饭的地方吧。”叔叔笑道，“前几天我看你受伤，所以到那儿取了点饭菜给你。现在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东院这里，人多么？”古小月问道。

“多，因为是下人居住的院宅。你也能认识其他人，只不过记住，要有礼、规行矩步。知道吗？”叔叔叮嘱道，“不要得罪其他人，不要惹麻烦，记住！”

“嗯。”古小月内心自然是觉得大叔有点唠叨，行动上，却被他拉着手走出小屋。

绕过一些精致的楼阁后，古小月视线中出现了一所建筑，红墙绿瓦，就跟其他的风格一样。依稀，他已经能看到一些人影在里面忙碌地走动。

“老东，来了。”刚进去，便有一位跟大叔差不多年龄的人上前问好。显然，他是大叔在这几天认识的人。

“嗯。”东叔点头，“我之前说的孩子，就是他。小月，这是昌叔叔。”

“昌叔叔好。”古小月微笑点头。

陈昌有点惊讶的看了古小月一眼，“真有礼貌啊！这样的小孩儿很少见，其他人看到，头也不点，招呼也不打，直接走过。”

“好了，先吃饭吧！”东叔取过几个木盒子，然后走出了建筑，在院子里一棵榕树底坐下，“老昌，到这儿吃吧！”

“嗯。”陈昌点头，大步流星的走到树下，开始跟东叔闲聊起来。

古小月在一旁，静静的吃着包子。对他而言，几个包子也就足够了。因此他盒子里其他食物，都会给叔叔。

这个年代，粮食可是珍贵的。战乱造成的饥荒，已经令无数北方大漠的人民饿死。这城市也属于北方，但算是方圆百里内比较好的。不然，哪怕这里是官府，也会面临缺粮的危机。

下人们的伙食，其实已经差了不少，只是大叔两人不知道而已。

“这战乱啊！”陈昌叹了一口气，“那些蛮子，真是不要活了！当我国朝廷没人吗！如果传说中的仙人是真的，那么蛮子之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仙人呐…”东叔感叹一声，“那毕竟只是一个传说，又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听说蛮子那边，也有一个传说，跟咱这儿仙人差不多的，但他们说是祭祀。”

“天知道蛮子是怎么样。”陈昌撇了撇嘴，“但如果真有仙人的话，那为什么朝廷不派他们出去呢？”

“真有仙人的话，朝廷也请不动！”东叔摇头，“仙人自有仙人的气派，怎么会因为小小凡间的事情，而出手呢？他们大都应该隐居山林了！”

“你哪儿听来的消息？”陈昌瞥了东叔一眼。

“小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都这样！”后者说道。

“不过现在咱这儿官府，倒也不错。每月一银元，生活足够了！”

“嗯，目前蛮子侵占我们，听北上的跑商说，南方那些野人也打算入侵中原。天下可算大乱啊！咱也没地方去，留在这官府，也不错了。”

古小月一直听着两人交谈，却没有说话。他很少有接触到外界消息的时候，此时是竖起耳朵静静的聆听。虽然有些词语的意思他不懂，但明白的也不少。

“小月，你以后，有没有想过到其他地方啊？”东叔拍了拍古小月的肩膀，问道，“比如说去当个跑商呀，什么的。”

“跑商？”古小月有点好奇，“那是什么？”

“就是哪里都去，做生意赚钱的人。比如说这个月在这儿，下一个月到南方。那种人。”东叔微笑，“想过吗？”

古小月摇了摇头，“我之前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听上去，好像很多事情一样。哪儿都去，还不如待在一个地方安定。”

“嗯，说的对。我也觉得留在一处比较好。”陈昌点头，“跑商太忙碌了，玩一路上遇到劫匪，整个商团都得完蛋。”

“毕竟局势不清啊！而且万一战火波及这儿，还得逃，谁都得逃。”东叔总是说着负面的话，“官府大人也得逃呢！战火啊！谁能幸免？那时候，我们也得走。我倒是想当个跑商，只可惜啊！没银子。”

“小月啊！以后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帮叔叔下江南去一个地方看看么？”

“什么地方？”古小月问道，“江南？”

“不不，是南方一个地方，下江南只是说到南方去。”东叔道，“不过哪怕你不去，也不要紧。叔叔只是说如果，有机会下江南的话，你帮叔叔到一个名为成水县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一座名为桂花楼的建筑。”

“哦。”古小月点头，“成水县、桂花楼…”

“你也不用记着，反正只是如果。我看，是没多大机会的了…”叔叔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跟陈昌闲聊起来，“老陈啊，你看，蛮子会不会打到这儿来？”

古小月则是在一旁，静静的在心里反复念叨几次成水县、桂花楼着两个名字。

叔叔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事情，自然是被古小月放在心上。

而，来日方长，谁都不知道将来的事情。南下，在目前也终究只是一个愿望，甚至，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