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东风正盛,望月楼的火势冲天,昔日玲珑的楼阁霎时一片明炎炎的红,连带着周围其他园子也着了起来。
浓烟滚滚传出,火舌卷起热浪。宫人们纷纷嚷嚷,奔走急呼,一时间乱成一团。
耶律流光拔开侍卫,发了疯似的向望月楼跑去。兵临城下早已不重要,他只知道,江起云还在里面。
初相见,那人眉眼之间温柔缱绻,一颦一笑皆带万种情思。
芙蓉泣泪,牡丹含情,世间百媚仟红,却难低他半分芳华。
奉先殿前,冰天雪地里,那不堪一握的孱弱玉骨,是一生难忘的执念。
明明是最钟情,最相思。
又为何当初?为何今日?
耶律流光此生信奉,喜欢的东西就去挣,就去抢。
王位如是,起云如是。
他冲进漫天火海,眼前是江起云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不知怎的,眼中一阵酸涩,视线瞬间模糊。
这一次,终究是我错了。江起云,求你别死,我放你走。
从此以后,你与他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我再不敢有丝毫妄想。
只要你活着就好,只求你活着就好。
禁军看到耶律流光离开,顿时乱了阵脚。八千精骑是战场上厮杀的主力,又岂是常年安守王城的禁军所能比的?
齐朗骑在马上,手中银qiang一掷,正中禁军统领胸口,反手一挑直接扔在了宫门上。
正在这时,宫门被人从里面一刀劈开,一黑衣小将骑在棕色马上,高喊一声,“随我来!”
齐朗看着转身疾驰而去的人,攥着缰绳正欲跟上,却被一旁的将士拦住,“陛下,恐怕有诈。”
“即便是刀山火海,朕也要去!”齐朗的话掷地有声,话音未落便已经紧随黑衣人而去。
身后的将士皆为之一震,纷纷跟上。
自与他分别,晓看天色暮看云,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如今明知那人就在里面,却是真的懂了什么是近乡情更怯。
齐朗曾对江起云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然于他而言,有江起云在的地方又何尝不是他的归处?
齐朗走进铜雀阁,里面的场景令他此生难忘。西辽,注定是他们二人再也无法挣脱的梦魇。
江起云目光空洞,面色如纸,下唇已经被咬破。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浸透,一绺绺的贴在脸侧和颈上。月白色的衣衫和身下的锦被都血迹斑斑,露出的半截脚踝上血肉模糊。
他的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匕首,整个人瑟缩颤抖着,听到有人进来,颤着声音问了一句,“是谁?”
那声音带着哭腔,流露出的是恐惧,是不安,是不堪一击的脆弱,仿佛饱受凌虐的小动物,再也受不得半分惊吓。
齐朗丢掉手中的银qiang,木然的半跪在他的面前,想碰他,看了看手上的血,又缩回了手,“起云,是我啊。”
江起云涣散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一丝光彩,弯起嘴角笑了笑,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最后握住了齐朗的手,“你来了。”
他语气轻柔,仿佛两人从不曾分别。就像无数次他躺在小塌上,被傍晚归来的齐朗唤醒一样。
“我来了。”齐朗轻轻的应着,揽住了他的肩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想你…”江起云缩进他怀中,贴在冰冷的盔甲上,委屈的哭着,声音细细的,柔弱又可怜。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齐朗抚着他的头发,看着他没有焦距的双瞳,一颗心都凉透,开合着嘴唇许久才问出一句,“起云,你的眼睛怎么了?”
江起云茫然的望着前方,泪水从眼眶中划落,慌乱无措的摇着头,“阿朗…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你了…”
从此以后,春梅冬雪,夏荷秋菊,他再也看不见了。他的阿朗,他再也看不见了。
“我在这,我在这。起云别怕。”齐朗将他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来回的抚摸着,“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想我的样子。”
江起云的手指在齐朗脸上摩挲着,却触到一片湿热。
“阿朗你别哭,我会心疼的。阿朗的样子我怎么会忘呢?”
“那起云也别哭,好不好?阿朗来接起云回家了。”齐朗捧着他的脸,用手指抹去他的泪,小心翼翼的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阿朗,你是不是受伤了?”江起云的手在他盔甲上摸索着,然后把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血腥气。
“没有,那都是别人的血。你这是怎么伤的?他是不是打你了?”齐朗看着他脚踝上触目惊心的伤,心疼的落下泪来,从床帐上扯下一块布小心的帮他擦着血迹。
随着流出的鲜血被擦净,露出可怖的伤口,齐朗突然僵住,那交错的伤痕下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刺青。
“放开!放开!”江起云呆愣了一下,突然嘶喊着缩回自己的脚,握着手边的匕首向脚踝上划去,转眼又填一道新痕。
“起云!”齐朗眼疾手快的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将他禁锢在怀里,“别这样,别这样好吗?你还不如直接拿刀剜我的心…”
这些伤口,都是他自己划出来的。江起云有多胆小,有多怕疼,齐朗的心里就有多心痛。这恐怕是江起云第一次拿刀,伤害的却是自己。
齐朗额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赤红充血,吼得歇斯底里,“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心…你怎么下的去手…你不疼吗?”
“他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江起云崩溃的大哭,却在下一个瞬间白着脸捂住了肚子,“啊…我肚子好疼…”
“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齐朗连忙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在了自己肩上。
“陛下,快走吧!等耶律流光追来就完了!”一个将士从门外进来,面色焦急。
“起云别怕,王太医也来了,出去就好了。”齐朗用扯下的布条缠住了江起云的脚踝,然后用被子将他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燕一看着他们从铜雀阁出来,从马车上跳下来,打开了门,“快上来!”
齐朗抱着江起云进了马车,才发现这辆马车宽敞舒适,里面还放着小塌,想来是早有准备,只是此时情况紧急,他也实在顾不得追究太多。
燕一驾着马车行在中间,前后都有精骑营将士护卫,西辽皇宫的禁军纷纷涌上来,顿时又是一阵厮杀。
马车走走停停,颠簸不断,外面又打打杀杀,危机重重。
江起云心神慌乱,觉得腹中更加疼痛难忍,“啊…阿朗…好疼…”
“我知道,起云再坚持一会,回到大营就好了。等这孩子出来,我一定先打他一顿。”齐朗按揉着他的腰侧,安抚着躁动的胎儿,小声安慰着他。
“不行…不能打…”江起云抓着锦被,蜷着身子摇了摇头。
“好,都听你的。起云乖,我出去一下。”齐朗亲了亲他的脸,想要出去帮忙,若是再不冲出去,恐怕萧训的大军也要赶过来了。
“别走…阿朗…我怕…”江起云用力的抓着齐朗的手,浑身都已经汗湿。眼睛看不到,又即将临盆,他是真的怕极了。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起云不要怕,阿朗陪着你。”齐朗抱着他喃喃的哄着,暗暗攥紧了他的手。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想让他害怕。
突然马车猛地一个扭转,车厢一震,江起云浑身抽搐着尖叫出声,“啊——”
腿间一片湿热,有液体涌了出来,濡湿了身下的软榻。是羊水破了。
燕一听着里面的动静,握刀的手都抖了三抖,他从来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疼的。
眼看着混乱的场面,急得满头大汗,已经顾不上身上被人砍了多少下,只顾着闷头赶车。一路边砍边冲,待出了宫门已经浑身是血。
燕一驾着马车跑的飞快,江起云即将临盆的身子,哪里经得起如此颠簸,隆起的肚子也随着颤动个不停。
腹中的孩子不安分的窜动着,肚子里的坠痛更加难耐,仿佛这孩子顷刻间就要出来了。
江起云捂着肚子,疼的止不住颤抖,腰和盆骨好似被人打断了一般,即便咬紧下唇,喉间还是压不住传出痛吟。
“阿朗…咱们的孩子…等不及了…”江起云抓着齐朗的手,放在了下坠的肚子上,两条腿已经微微敞开,难以合拢。
齐朗的手感受着腹下激烈的躁动,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慌,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阿朗…怎么办…啊…好疼…”江起云急得哭了出来,抽泣着断断续续的喘息。
“起云乖,不要怕,有阿朗在呢。”齐朗亲亲他的脸,小心的捋着他的肚子,动作温柔极了,好像在安慰害怕的孩子,“听我说,我们就快到了,营帐里有炭盆,有床铺,有干净的衣裳,王太医也在,阿朗也会陪着你,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
江起云握紧了齐朗的手,在他怀中蹭了蹭,好像得到了安慰。
是了,这个男人是他依赖的,是他仰慕的,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害怕。
“起云听话,不要慌,你夫君在这呢,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齐朗将他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仍然缓缓的按揉着他的腰和小腹,来安抚腹中的孩子,缓解他的疼痛。
江起云靠在齐朗怀里,眼中的泪啪嗒啪嗒的掉着,手指在他身上慢慢摸索着,最后抱住了他,“阿朗…朗哥哥…我…喜欢你…”
被产痛折磨的汗水淋漓,气息奄奄的人,苍白着脸伏在他的胸前,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齐朗的心突然忘记了跳动,江起云都要给他生第二个孩子了,但却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江起云表露心迹。
马车在精骑营的护卫下,快速的朝齐军大营驶去,只是耶律流光到底还是发现了,带着兵马穷追不舍。
精骑营将士眼看他们要追上来,正欲折返将身后的追兵截住,却发现前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马。
护在马车一旁的一个小将看着前方,顿时两眼放光,兴奋的大喊,“将军!是将军!将军来接应咱们啦!”
“真的是将军!弟兄们放心往前走!将军带了好多人!干他娘的耶律!”
“起云,听到了吗?你大哥来了。”齐朗掀开棉帘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距离大营已经很近了,江起山正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接应。
前方将士看到马车驶来,纷纷退后,迅速的让出一条道来。待到马车进入大营,又快速的复位上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燕一按住喷血的伤口,挥着手中马鞭,在最大的主帅帐前将马车缓缓停下。
齐朗还未等马车停稳,便抱着江起云出来,迅速的跑进营帐,“起云,咱们到了。”
沈越看他抱着人跑过来,便知情况紧急,连忙问道,“王太医在里面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热水!炭盆!”齐朗没有回头,声音里满是焦急,抱着江起云把他放在了榻上。
“热水热水!炭盆炭盆!多拿几个…”沈越嘴里念叨着,匆忙跑出去,吩咐几个将士赶快去准备热水和炭盆,害怕他们太慢,自己也跟上去忙活了。
几个炭盆烧的火旺,都被端到了帐内。烧开的热水,也一盆盆轮流转换着送进来。
江起云躺在榻上,皱着眉疼的辗转呻吟,王太医解开他的衣衫,脱下了他汗湿沾血的衣裳,褪去了他下身的亵裤。
齐朗三两下麻利的脱下了身上盔甲,在箱子里翻出自己的里衣,爬上床帮江起云穿了件上衣。
“啊…疼…啊啊啊!”肚子一阵阵发紧,已经变得坚硬,生生的往下坠着,江起云攥着身下的被褥,已经忍不住开始向下用力。
“疼了多久了?”王太医摸着他胎动剧烈的下腹,看来发作的时间不短了。
“嗯啊…大约…两个时辰…”江起云颤抖着,虚弱的答道。
“这孩子可真是个急性子。”王太医清理了一下江起云的下身,又吩咐齐朗,“你把他抱起来,扶着他的腰,让他靠着你,这样孩子下来的快些。”
齐朗慢慢将人抱起来,扶着江起云的腰让他直起上身,靠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姿势让肚子更加坠痛难忍,王太医不停的揉着下坠的肚子,指导着江起云向下用力。
“啊啊啊啊!”江起云艰难的挺起上身,握着齐朗的手使劲向下推挤,脸上的汗水顺着下颌流下来沾湿了衣襟。
下身仿佛被撕开,灭顶的疼痛让江起云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喊。
齐朗在身后揽着他,与他共同迎接又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将士们在营帐周围点了一圈火堆,以保证帐内的温度。
八千精骑营将大帐团团围住,守护他们的君后诞子,守护大齐的皇嗣顺利出生。
江起山带着二十万大军与萧训的西辽大军对阵,双方隔着数十步,均驻立不前。
两军对峙,万马齐喑,弓箭相对,剑拔弩张。下一刻仿佛就要兵戎相接,这一刻却都在原地等待着。
苍茫的夜色下,万籁俱寂。大齐与西辽几十万大军共同见证着江起云艰难的产子。
营帐里的人已经叫哑了嗓子,这个孩子怀的出人意料,来的也十分急切。
“啊啊啊啊啊!!!”江起云一声骤然哀嚎,双手紧紧攥着身下锦被,痛苦的挺起上身,哆嗦着摆动着头。
耻骨被胎儿硬生生撑开,顺着产道滑落,胎头抵在了穴^口,随着呼吸一缩一出,又憋又涨疼的江起云几近崩溃。
“啊——要来了!啊啊啊!”江起云慌乱的哭嚎着,双腿颤抖着在被褥上胡乱的摩擦着,仿佛被开膛破肚的鱼,“哈啊…帮帮我!啊——好疼…阿朗…阿朗…”
“我在这!我在!”齐朗用衣袖擦去他的眼泪和汗水,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就像以往哄他睡觉一样,“起云坚持住,不是说了要给我生小阿朗吗?你想想煜儿,多像我,还会奶声奶气的叫你爹爹。”
“啊…阿朗…我想煜儿…”江起云空洞的双目,涌出更多泪水,因下体的憋痛皱着两缕秀眉,更显得楚楚可怜。
齐朗觉得心都被揉碎了,只想着定要疼他更多,宠他更多,“我带你回家,回盛京,回交泰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齐朗的声音哽咽,攥着他纤细的手指亲着,承诺着。
“别耽搁时间了,快用力!”王太医伸手在变形的肚子上推揉着。
“呃——啊!”江起云吃力的挺动着身子,竭力的向下使力,“嗯啊…哈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痛…痛…”江起云腿根颤抖着,大张的双腿间胎头已经冒了出来,将穴口撑开到了极致,周围的穴肉绷的发亮。
王太医按住他的腿,将手伸进产穴,托住了胎儿冒出的头顶。
“呃啊啊!不…啊…”江起云痛苦的哀叫着,双腿疲软无力的放下。
“用力!吸一口气,用力!”王太医将他的腿曲起来,再一次分开。
“起云,孩子就要出来了,你很快就不疼了。”齐朗帮他擦着汗,凑在耳边鼓励他。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江起云攥紧的双手,指节泛白,抓破了身下的被褥,“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变调的尖叫,胎头随着羊水冲出了穴^口。王太医麻利的托住孩子的小脑袋,旋转着将小肉团拽了出来。
“呃——”江起云身子一颤,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足以看出这个小活宝多么健康。
“陛下,是个小皇子。”王太医用棉布将孩子接住,将烫在热水里的银剪拿出来递给了齐朗。
齐朗双手颤抖着接过银剪,亲手剪断了脐带。
王太医将孩子的口鼻清理干净,按揉着江起云的小腹,帮他娩出了胎盘。
“起云,是个儿子。你给我生了个儿子。”齐朗牢牢握住江起云的手,亲吻着他的脸颊。
“阿朗…喜欢吗…”江起云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看起来格外憔悴虚弱。
“喜欢,只要是起云生的,我都喜欢。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孩子宠上天。”齐朗笑着拨了拨他的头发,用手覆上了他的眼,“起云累了,睡一会吧,剩下的交给我。”
江起云力竭,很快就昏睡过去。
齐朗用热水帮他细细擦拭着身体,然后换上了干净的里衣。王太医拿着药粉和纱布,清理着他身上的伤处,将他的脚踝包扎起来。
江起云大概是累极,又有齐朗守在身边,睡得格外安稳,任人摆弄伺候着也没有醒。
齐朗看着榻上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小心的抱了起来,走出了营帐。
帐外的将士们还在守着,正讨论着生的男孩女孩,还有不少人压了银子…
齐朗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朗声说道:“君后诞下一位皇子。”
“恭喜陛下再添一子!”八千精骑营将士纷纷抱拳行礼,贺喜之声一片。
大营里的其他将士听到这声音,也纷纷冲着齐朗的方向行礼,高呼恭喜陛下!
君后诞下皇二子,这等喜讯迅速的在大营中传播,所经之处皆是一片贺喜之声。
江起山听着远处大营里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喜悦之情,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君后诞下皇子,陛下再添一子!”
将士们听后热情好涨,纷纷举起手中兵器,扛旗的挥舞着战旗,大声高喊,“恭喜陛下!恭喜君后!”
对面的西辽军看着对方阵营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脸懵逼…
齐朗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小家伙竟然大睁着眼笑着往外看。心道,这孩子出生在军营里,又这般爱热闹,将来定然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沈越走上前,凑过去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娃娃,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
齐朗皱着眉,拍开了他的手,“别戳我儿子,想玩跟你们将军生去。”
“小气!”沈越撇了撇嘴,往营外江起山的方向看了看,又问道:“这孩子有名字了吗?”
齐朗看了看营帐外围的一圈火堆,簿火闪烁,夜色里格外明亮炽热,于是笑着说道:“此子诞生于夜光火华之中,便叫齐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