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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高二男子组百米决赛就要开始了。

岳容还是那句话。

“齐司,去终点等我。”

发令qiang打响。

岳容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

两边的场景急速后退,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齐司在终点等着他。

两个人在一起,倘若仅有一人付出努力,是没有用的。

齐司倾尽全力踏出了九十九步,那么这剩下的最后一步,合该他来迈。

一千次一万次,再遥远也没有关系。他会像这样,用最快最稳的步子的向他跑去。

岳容冲过终点线,又被齐司抱起。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猛烈心跳,相拥的时候看不到对方的脸。

岳容还细细地喘着气。

“齐司,我的第一,换你的第一。好不好?”

下午三点就是高二男子组200米决赛。

200米没有预赛,而是直接用所有小组的个人成绩高低排名决定名次。

跳高之后,齐司只剩下一场跳远比赛,时间在第二天上午。故而整个下午,齐司都可以空出来给岳容当后勤兼任小保姆。

中午十二点以后,是紫外线最强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北北南南里围成几个圈分散坐着乘凉。

南南就在操场边上,所以校医务处临时设立在这里。除了两个校医,还有三个志愿者在边上帮忙,炎炎夏日中暑的人不少,还有比赛中意外受伤的人都会被扶到这里来上药。但由于学校安全措施完善,很少出现大型的比赛事故,所以校医务处只是草草地备了些解暑的糖浆冲剂、红药水云南白药这种外用伤药和几卷纱布,倒也还对付。

运动会期间是不能回班级的。

这个活动本身就是要增加班级凝聚力,促进同学之间的感情交流,自然要杜绝少数人在赛场上挥洒汗水多数人躲荫处乘凉的现象。

校领导老师会时不时在比赛期间行走于八八九九南南北北之间。逮到聊天打牌的,就会免费上堂思想课。

即便如此,跟他们打游击的老油条也大有人在。

不过真到了要比赛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会很自觉地去加油助威。

人可以不合群,但不能离群,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高亢激昂的呼声,高一男子组200米决赛已经开始,岳容也开始检录。

此时,身边人看着他的目光已经不是不屑,而是胆寒了。

下午的比赛才开始,广播就报出了上午男子组百米决赛成绩:岳容,十秒三七。

当时留意听广播的人都沸腾了。

岳容打破了保持整整三年之久的校男子百米记录的成绩不说,还以绝对的优势超出了零点八秒。

零点八秒是什么概念。

没有人不清楚。

世界百米短跑比赛的冠军和亚军也就差了那么零点一几秒。

零点八的差距,在人们的心中,足以到达封神的高度了。

虽然和速度“稍微”比自己快一点的人跑会提高自己的成绩。

但是差距太大,是会将人打入深渊的。

岳容好整以暇地拉拉领口,准备迎战最后一赛。

这时广播突然报出几个名字,要以上学生到主席台领奖合照。首当其冲的就是齐司。

原来是跳高名次已经出来,奖状准备好了。

齐司不乐意这时候抽身,想喊个人帮他去。但按照惯例,每一届运动会上,各比赛项目的获奖人员都要上主席台手持奖状留影,照片会po上校官网宣传留念。

既拿了冠军,还破天荒跳出个一米九高度的齐司自然没法找人代劳。

“齐司,去,把我的东西拿来。”

岳容推他。

齐司笑开了花。

“容儿,我在终点等你。”

———————————

二十九

齐司一刻不停地往主席台赶,却对眼下的路况无可奈何。

观赛的人太多,他被死死地堵在了路上。齐司想快,可他就跟京城一环上行驶的玛莎拉蒂一样有心无力。

好容易挪到了主席台,那边200米的发令qiang已经响了。

岳容在第三组,应该还有一声响,之后才到他。

齐司是明高的风云人物,学习优异品性兼优也就罢了,还生了张帅脸,不仅理科老师喜欢他,就连文科老师也忍不住对这好学生表示下欣赏的态度。

是以齐司甫一上台,登时就被团团围住。

主持人有三个,一个在念运动会加油稿。其余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高二的熟面孔,女的是高一新生,他们见此情形,也开始嬉皮笑脸地跟着起哄。

齐司身在曹营心在汉,想趁早拍完照片拿奖状离开,却被不绝于耳的褒奖绊住了脚步,苦于不能发作,脸上很是僵硬。

就在这时,底下两个人冲过主席台。

“快别挡着,有人受伤了,去喊校医。”

主席台前面有个巨大的横幅遮挡着视线,站在上面视野并不好,没有人说受伤的是谁,但齐司就是开始全身发凉。

他直接跳下两米高的主席台,遥遥的就看到一小圈人聚集在一起,由于距离远的原因看得并不真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安,他不断地安抚自己:不是的,不是容儿,他好好的,他没有受伤,一定是别人。齐司,不要觉得不安,你觉得不安才是在害他。

而当他看到那个他祈祷着安然无恙的岳容,惨白着脸,侧卧在塑胶跑道,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边上,似乎是瞧见他来,便开始右手手掌撑地,努力想支起上半身的时候。

齐司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岳容右脚腕关节错位,左手手肘骨折,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咬着下唇,裁判大喊着什么,但他的脑子嗡嗡的,听不很清楚。

发现齐司走过来,他试图起身,但是右腿使不上劲,只能徒劳地蹬了下尚且完好的左腿。

“不是说好了,在终点等我的吗?”

他想笑笑,但是太狼狈了。

岳容心想。

我这幅样子在他面前真是丢人。

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第一。

真是扯淡。

齐司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说了几句话,就跪在岳容右边,把岳容的左手轻轻搭在他怀里,手抄着他的腰和脖子,小心避开伤处,把他抱了起来。

岳容这个情况校医院根本解决不了,齐司谁也没喊谁也没叫,自顾自地把岳容抱走了。

刚刚赶来不明情况的校医面面相觑。

“同学,快把他抱到医务室去吧,看看是哪里的问题再说。”

“校医院处理不了,我送他去大医院。”

校医一眼看出岳容身上除了右腿和左手,还有几处明显的软组织挫伤,现在当务之急明明应该是先带他去处理伤口,但就是没人敢上前拦住抱着岳容的齐司。

这个十七岁的高大少年铁青着脸,气势慑人,沉默地往前大步走。

周围人自发散开让道。

校门口已经有辆车等在那里。

直至到了医院,齐司仍是一言不发。

他抱着岳容直直上了三楼骨科主任办公室指名要一个老头给岳容正骨复位。

那老头似是认得齐司的,对着他有些谦卑的态度,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一抬眼见齐司的瞪视后,二话不说,摸上岳容的手就开始给他正骨。

正骨带来的痛楚是难以想象的。

岳容面如纸色,右手暗自握拳,汗水成滴落在前胸,背后早已湿透,校服薄薄地贴在身上,风一吹就散的样子。

齐司抱着正了骨的岳容往病房走。

正完骨之后还要上夹板,老头喊人去准备东西,至于需不需要住院,还要视情况而定。

到了病房,齐司没有放下他,只是抱着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像只是忘记了要把他放下。

岳容看着齐司没有焦距的眼睛,不想让气氛这么僵持下去,于是他决定说点什么。

“齐司,我要是残了,你还会……”

岳容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卡在空气中,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办法继续拿话逗他了。

因为齐司哭了。

三十

齐司的眼泪落得没有一点征兆,毫无缓冲,眼睛还未红泪珠子就滚出来了。

岳容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现在是断断见不得齐司为他流泪的。

“齐司哥哥,容儿好好的,手脚都在,不会残的。”

这话简直捅了马蜂窝,齐司本来是睁着眼睛流泪而面上并没有表情。岳容话一说完,齐司眉头开始用力地挤成一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岳容好说歹说,却怎么也没法让齐司停下来。

齐司死死地搂着岳容,不堪重负似的,将脸搁在他的颈间。

不一会儿,岳容的衣襟就被濡湿了一片。

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总有未知的某处上演着不同程度的无可挽回。

人定胜天,不过是人们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渺小卑微的人类总想着掌控一切,最终往往却什么也控制不了。

任你是位高权重的将军或富甲一方的巨商,也总有钱权无可企及的地方。

何况是即便在同龄人中再稳重沉着,也很难免除少年人冲动固执的天性,阅历尚浅的齐司呢。

齐司一直明白,在这让人无可奈何的世间有着许多的不可抗力。

欲望得到的东西越多,人越容易变得不满足。

他没有那么贪心。

他比谁都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他只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对一个人的喜欢,会成为蒙蔽他心智的罪魁祸首。

怀里清瘦的少年,平日里连个头疼脑热的都让他紧张得不得了。

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像个小宝贝一样疼着宠着。

然后在他消失的十几分钟里。

手也断了,脚也折了,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像个破碎的瓷娃娃,残缺不全。

他不能控制眼泪从泪腺里流出来。

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他的心都跟着岳容跑了。

岳容一受伤,这整颗心都一抽一抽地发着疼,怎么也停不住。

他终于明白,原来比起岳容的理智和冷淡,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岳容受到伤害。

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在齐司成长至今的岁月里,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么两个字。

可如今他后悔了。

可能当时就算他在现场岳容也会受伤。

但他仍旧止不住地后悔。

什么劳什子的运动会,什么狗屁比赛,都给老子见鬼去吧。

他想起自己为了拿奖状放任岳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止不住地哆嗦。

他不要这么个讨他欢心的机会,他只求岳容完完整整的。

说什么付出不求回报,都是虚伪的话。

他根本做不到那么伟大,他的底线从来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低。

他除了希望岳容喜欢他,还想要他在乎他。

最重要的是,岳容必须好好地、安安生生地在他视线可及的咫尺之内,消消停停做个骄矜的小公子

三十一

潘芸赶到医院的时候,岳容已经上了夹板,正坐在病床上玩手机。

“岳容,怎么回事?”

岳容见潘芸走过来坐在床沿表情凝重地问他。

“我比赛的时候摔倒了。”

潘芸看着岳容左手吊着石膏右脚缠着绷带的样子,蹙了蹙眉。

“怎么摔的?”

“我下午跑200嘛,刚起步,突然一个矿泉水瓶飞到我脚下,你知道你儿子跑得快,肯定收不住脚啊,然后我就被绊倒了。”

岳容并没有说谎或者开玩笑。

当时qiang响之后,岳容起身,在起身到加至全速这个过程中,需要五到十步的缓冲时间,每个赛程的爆发力都不一样,百米是越早越好,但是两百米就要稍微迟一些,以防后继无力。

那个矿泉水瓶出现的时机太凑巧,就是个飞来横祸。

岳容刚刚做好缓冲正要开始加速,步伐拉大的时候,那矿泉水瓶正巧落在岳容右脚的下脚处。他根本没办法避开。钉鞋上的钉子刺下去,瓶子倒是完好无损只是滚到一边,岳容却没那么好运了。他整个身体前倾,稳不过来,要摔下去之前,下意识用左手撑了一下,岳容纤细的手肘根本负担不了身体惯性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于是就是这么一撑,就骨折了。

人的骨骼最是坚硬,而物极必反,越是坚硬的东西包裹其上的薄膜也就越脆弱。骨骼肌在骨骼之间起着桥梁架设的作用,由关节作支点,它很容易因为运动过量或者突如其来的撞击受到损伤,导致结合点错位扭曲。而这些地方往往一旦受伤,便很难完全愈合恢复。

一切都是在眨眼的功夫间发生的,岳容知道这是自己倒霉,摔了也就摔了,怨不得人。

他并不是对身上的伤无动于衷,他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他记得潘芸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自己都不爱自己,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去爱你。

但他不去问究竟是哪个天杀的这么蠢把矿泉水瓶往赛道上扔,也不埋怨为什么校方没有做好安全措施连这种事故都允许发生。

发生了就发生了,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是受点儿伤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废物,要不复位的时候他也不会死死咬牙忍着哼都不哼一声。

从他受伤到现在,最让他难受的,不是伤痛,而是齐司悲戚的泪水。

齐司即便是哭的时候也是闷声不响的,整个胸膛发着颤,从胸口传递过来,连带着他也觉得难过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在潘芸的记忆里,岳容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但她不是关心则乱的人。

她疼他爱他,却不会真的把儿子当小宠物养着。

“给岳麓杉打电话了吗?”

“没有,不是大事,就不跟他说了。”

“他毕竟是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受伤没跟他说,会难过吧。”

“晚点,现在没空。”

“养儿防老肯定不是说的你。”

“妈,我会给你养老的。”认真脸。

“……”

齐司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一个苗条得有些瘦弱的女人坐在岳容身边,神情温和地轻拍着岳容的脸。

她身着一件纯灰色短袖上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修身小脚裤,很随意地在脚上套了一双运动鞋。这样随意的穿着,却不让人觉得随意,反而有种形容不出的庄重。

女人脸上淡淡的妆容掩盖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周身散发的气息优雅而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齐司愣住。

“齐司,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潘老师。她还有一个副业,就是我妈。”

潘芸瞪了眼岳容,然后转身看呆愣着的齐司。

“齐司是吗?经常听岳容说起你,在学校里,多亏你照顾他,这小子看着老实,其实可能折腾了。”

潘芸笑道。

“潘老师,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

岳容冲潘芸皱皱鼻子。

齐司回神。

“阿姨你好,岳容在学校里很乖。”

潘芸失笑。

“岳容,你这同学这么认真的样子,我都不好逗他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妈你别闹他,我这次受伤,是齐司送我到医院来的,没有他,我可就惨了。”

别说明高不可能放任岳容这样伤着,就是校长他老人家要亲自开车送岳容到医院来,那也得卡在齐司这一关上。

但岳容可管不了这些。他这席话的中心思想就一个:

你儿子现在能完整地拼凑回来都靠你眼前这救命恩人了。你作为我妈,必须以礼相待对人好点。

这儿子生出来,怎么也跟别家的女儿一样,净胳膊肘往外拐呢?

潘芸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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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的楼主:

今天,我要揭开我高冷的面纱。

露出我柔软脆弱的内核。

爱卿们,你们看!……

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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