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但遇三杯酒美,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国庆后不久后的某天,岳麓杉给岳容打了一个电话。
“跟爸爸见一面。”
该来的跑不了。
没跟任何人说这事,岳容和岳麓杉见了面。办公室里,岳麓杉在开口前把几份文件叠放在岳容面前。
“把它们签了。”
岳容一头雾水。他是做好了谈判准备来的,可从进来到现在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被他爹指着签字……
迟疑了片刻,岳容上前拿起其中一份文件扫了两眼。
“爸,这是什么?”
桌上的除了房产过户申请书,还有财产转移证明,几份文件里全部罗列得清清楚楚,细化到动产、不动产和无形资产。
岳麓杉不是贪官,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谁能不懂。奋斗了大半辈子,这些年的积蓄足以让他富足无忧地安享晚年。
而他全部的身家也不过如此了。
“签字吧,以后乐意怎么闹我都不管你了。”钝钝的声音透出沧桑和年迈。
世界甚是多姿,但人甚是软弱。
玻璃反光的虚影里,岳麓杉的脸不甚清楚。
人世间一切的老人和婴儿都是面目模糊的,因为太接近死亡的缘故。
而他已经老了,很快会更老,老得心都跟着发软。
“我不是妥协。”岳麓杉说。“只是没精力再管了。”
他站起来背过身,双手交握在身后。
“岳容,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少年站立着,哑口无言。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无论在哪里,无论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能仰仗别人的余光生存。活着要有底气,不要卑躬屈膝,不要仰人鼻息。”
假如没有因果报应的话,所有事情都只是一些过程和片段。
世上本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只是民生小节。
岳麓杉给的保障,追根究底只为保他自己一份心安。
岳容恍惚间和岳麓杉说了很多话。
他没有提及工作,没有谈及朋友,甚至没有告诉岳麓杉齐司所有存款单和房产证上写的全是他的名字。岳容从始自终絮絮叨叨扯的大多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什么王婶儿做的糖葫芦,还有戚叔叔家的兔崽子。
从市政大楼出来之后,岳容手机响了。
“喂。”
“还没到家?”
“路上走着呢。”
“又没开车出去?”
“嗯。”
“回回都走路,吃过晚餐我们再走行吗?家里那么多车随便开一辆出门不行吗?”
“不想开车。”
“为什么?”
“不是有你在么。”
“……”
“不说话?那我挂咯。”
“……在哪?”
“什么?”
“现在走到哪了?”
“做什么?”
“我来接你。”
全文完。
(后)
他人的本色,不在于他向你展示的东西,在于他无法向你展示的东西。
既是如此,若要了解他人,你不可听他的言语,要听他未曾道出的衷曲。
没有人是穷凶极恶的。
雪莱在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写过:我的羽翼盖住了耳朵,我的羽翼遮蔽了眼睛,然而,穿过那温柔的羽毛,穿过那银色的阴影,浮现出一个身影,传来了一阵响声。
不知道算不算是匆匆停笔,不过早在八月份就有“快要完结了”的声音,倒是让我很复杂啊。
齐司岳容,所有的角色,如果你相信他们活着,他们就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生存。
我如此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