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王痛失淮安城,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攻打炙兖大军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闫启宽率领的炙兖大军却节节败退,士气也一落千丈,而京城更是传来南赫铭病危的消息。
“大哥,皇上病重的消息,是否可信?”城外的营地里,闫浪不解地问道。
“就凭他软禁了雪菡和太后,不让她们与任何人接触,我就敢断定他是在耍心计。他是想让我们出兵力挽狂澜,帮他守住这炙兖江山!”
“可我不能对父亲见死不救。”闫浪说道。
“是啊,我们也不能对炙兖国的几百万人口见死不救。”兀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就是料定了这两点。”
“敢问一句,大哥的那枚青铜令,能调动多少我父亲麾下的将士?”
“上次在闫将军的军营中我便查过了。由于南赫铭倚重你父亲,故而这方边境的将士几乎都是他们后来提拔的可造之材。我吹哨召唤之时,只有两名年逾四十的老将现身。”
“可有给他们下达什么指令?”
“未曾。”兀笙摇摇头,“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在连绵不休的战场上生还,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炙兖大军再退一百里,就是我国的纳姆河了。”闫浪起身指着地图说道。
“的确不能再退了。”兀笙合上桌前那本魏承业给他的兵书,理了理衣摆起身,“许久未策马奔腾了,还得谢谢你在我失踪那段时间帮我照顾好了御风。走吧,我们叫上格森出去转转。”
“听大哥的。”闫浪知道,兀笙已下了决心。
皇宫里,南赫铭又一次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地处死了两名御医,只因他们知道了自己不能再生育的隐疾。
更可恨的是,他们无一能给南赫铭一个明确的治疗方案。
所以,他们是死有余辜!
南赫铭病怏怏地宣布休朝十日,一方面命人将自己病危的消息散播出去,一方面又软禁了太后和陆雪菡,杜绝她们与兀笙通信。
“他的病,是你的杰作?”田盈所在的冷宫内,柳纤纤扮作宫女站在其榻前。
“不知道柳妃娘娘何出此言?你说的他又是指哪个他呢?”田盈面不改色地侧身躺在贵妃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自己的秀发。
“除了我,与他同房次数最多的就是你,最恨他的也是你。”
“哦?我没听错吧,如此受宠的柳妃娘娘莫非是来这儿争风吃醋的?我区区一个冷宫废后不值一提,你也不必来落井下石。”
“你错了,我是来谢谢你的!”
“我是个将死之人,收不下你的谢谢。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柳纤纤的话令田盈为之一震。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隐疾。”柳纤纤也已将自己置之死地,“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他这次断然不会轻易饶恕你对他下的狠手。他在太后寝宫外加派了禁军,我没办法去搬救兵。田盈,我们都要活着,活着才能亲眼看他下地狱,不得好死!”
“你大哥会是天下之主。”田盈没有问柳纤纤为何痛恨南赫铭,猜测背后又是一桩惨案。
“可是,我不配叫他哥哥了。”柳纤纤心中一痛。
“春天百花争艳,柳妃娘娘不妨在你宫殿里多放些鲜花,鸢尾就是个很好的选择。”田盈漫不经心地暗示道。
“受教了,保重。”柳纤纤不多作停留。
给南赫铭下的毒,是田昌在多年前寻来的禁药。本意是为了等田盈诞下龙子,再想办法用这毒药从根源上断后,好霸占皇后和太子之位。
这药通过交合进入男子体内,毒素堆积就能损坏他的性功能,造成不举之症。
田盈让柳纤纤培育鸢尾,那是因为鸢尾的花粉能加重南赫铭体内的毒素。长此以往,南赫铭必定阴盛阳衰,下场就是衰竭而亡。
这药对女子的子宫也有损害,但田盈顾不得了。
柳纤纤前脚刚走,南赫铭就气势汹汹地进入冷宫,喝退仅有的几名宫人后,不等田盈下榻行礼,就扇了她一个清脆的耳光,抓着她的胳膊将之摔在地上。
“贱人,你活腻了!”南赫铭怒目而视。
“不知皇上如此盛怒,所谓何事?”田盈乖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装作战战兢兢地问道。
“别跟朕装无辜。”南赫铭屈身掐住田盈的脖颈,“你骗朕宠幸你,就是为了给朕下毒。田盈啊田盈,你好深的心机,居然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药引。朕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朕不会如你所愿,朕要慢慢折磨你,折磨到生不如死!”
“臣妾死过了,也生不如死过了。皇上最好杀了臣妾,否则后患无穷,哈哈哈哈。”田盈没想过要挣扎求饶,只一心求死。
“你休想。”南赫铭松了手,转而抽出田盈发髻上的簪子,在她的左脸上狠狠地划了一道血痕。
“啊!”田盈痛得大呼一声。
“这只是开始,在你身上刺多少下都难泄朕的心头之恨。”说着往田盈的肩膀刺去。
“那么,臣妾该感谢皇上的不杀之恩了。这具服侍过你的身躯,肮脏不堪,皇上若不嫌恶心麻烦,便是千刀万剐,臣妾也欣然领罪。”田盈咬牙道。
“你说朕肮脏不堪?”南赫铭扔了簪子,气急败坏地拖着田盈甩上床榻,粗暴地撕碎她的衣裙,疯狂地啃咬她的雪白肌肤。
“……”田盈死死地咬住下唇,认命地不做抵抗。
有什么关系呢,始至终她都是他的,只是这回,连曲意逢迎都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那以后,田盈的身上就再没有恢复过肌如白雪。隔三岔五被南赫铭肆虐一番,不是多了几个血窟窿,就是浑身的牙印和数不清的淤青掐痕。
柳纤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往冷宫送药,送是送进去了,可田盈却全都扔了。
婧儿被送去了柳纤纤那里,面对孩子思念母亲的无常哭闹,柳纤纤还只能避着南赫铭哄劝。尤其吩咐麽麽,带公主远离皇上的视线。
与外界隔绝了大半月,齐霜见殿外的把守有所松动,才暗中招了夜煞。
“你武功最高强,继续隐藏在宫中保护哀家和雪菡母女的安全吧,派四个人先与陆太傅取得联系,然后去淮安城找到元亲王。告诉他万不能让南赫家的江山更名改姓,还有一事,只要哀家在世一日,他便不可夺位。”
“是。”夜煞应道,“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冷宫有变故?”陆雪菡出声道。鉴于兀笙出征前的嘱托,她对冷宫那对母女格外上心。
“正是。皇上下令严加看守太后寝殿的第二日,就去冷宫大发了一顿脾气,而婧公主也被送往柳妃处。据属下暗中查探,皇上不但秘而不宣地处死了好几位御医,近日更是三番五次前去冷宫对田盈进行了极其恶劣的凌辱,像是在报复。”
“什么?”陆雪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哀家知道了。夜煞,再派两人潜入御医院搜集情报,能查出皇上的病最好。切记,量力而行。”
“属下明白。”夜煞懂齐霜的意思,是不希望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有闪失。
“他太残忍了。”夜煞走后,陆雪菡叹道。
“菡儿,田盈有她的命,你管不了。”齐霜安抚性地握住陆雪菡的手,“哀家能做的,就是尽量护住你和麒儿。”
“您是因为长元公主的缘故,才对麒儿的父亲另眼相看吗?与您相处得越久,菡儿就越是觉得……”陆雪菡忐忑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太后。
“嗯,觉得什么?”齐霜温和的笑了笑,对陆雪菡踌躇着没说出口的后半句饶有兴趣。
“觉得您更像是他的母亲。”陆雪菡道出了她的大胆猜测。
“是吗?可他长得与哀家并不怎么相像。菡儿是见过了长元公主画像的,你夫君未着男装的模样,你也见过,你能说她们长得不像么?”齐霜拍了拍陆雪菡的手,“别想太多。”
“菡儿失礼了。”陆雪菡魂不守舍地告退,脑中还回放着夜煞说的那番话。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云岐山上的麟儿和京城里的麒儿都开始蹒跚学步,咿咿呀呀地能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了。
从邑亲自教授小桐武功,对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亦亲力亲为,比他们的爹靠谱。
狱焰谷中,小桐练完了武就跑到湖边发起呆来。
“鱼儿鱼儿,你们说我阿爹和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我好想他们,他们是不是都忘了小桐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和麟儿弟弟。”小桐对着湖中鱼儿说道。
“小桐。”从邑寻来,唤道。
“师父。”小桐抹去方才的忧伤,欢快地站起来走到从邑跟前。
“你娘亲来信了。”从邑摸摸小桐的头。
“真的?”小桐睁大双眼,明亮的眼眸忽闪忽闪,既期待又开心地拽着从邑的衣摆。
“师父何时骗过你。”
“那师父念给小桐听。”从邑这个师父,是小桐自己拜的。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从邑当她的师父,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宠爱。
“好。”
从邑拉着小桐到湖心亭坐着,不紧不慢地将青染托天御紫庄传来的信件念给小桐听了。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但足以让小桐开心很长一段时间。
看完了信,小桐一脸纯真地指着狱焰窟:“师父,他们都说洞里面住着两只神兽,可它们一直待在里面不会闷吗?”
狱焰和南赫笙一战成名,那人奔赴战场,狱焰也重新回了狱焰窟,再没出来过。
从邑收好信件:“那是它们的家,又怎会觉得闷呢?小桐,你阿爹是被狱焰神兽选中的救世之人,等你爹娘打了胜仗,你也该跟他们回家了。”
“家?京城吗?”霎时间,小桐的思绪飞回了风府,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虽然我也想菡姨,想外祖父,可我不能回去。”
“哦,为何?小桐难道就不想跟你阿爹和娘亲住在一起吗?”
“阿爹身边有娘亲,有菡姨,有麟儿,还有好多小桐不认识的亲人和朋友,可师父只有小桐,所以我要陪着师父。”小桐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像只欢乐的小兔子在蹦跳,“等我长大了,我要跟师父一起下山闯荡江湖,去完成雨昭姑姑的心愿。师父,你说好不好呀?”
“好。”从邑低声回答,看着小桐跑远。
青染,你有了你的幸福,那就让我来替你守护小桐吧。她是你的女儿,我们之间总该有些牵绊,才不至于天涯陌路。
长元大军有了夜五夜六和十五十六四名高手的加入,如虎添翼。
十六煞擅长突袭,轻功极好,隐蔽之术也另辟蹊径。在兀笙的排兵布阵中,四煞负责扰乱敌军阵营,专攻敌军队伍里大大小小的领军人物。
从数量上来看,硬碰硬是以卵击石。
兀笙也不发声明与闫启宽合作,只是时不时地在安乐王的几处营地中搞点小动作。
安乐王左右为难,派兵乘胜追击闫启宽,担心长元大军拦腰截断,派兵攻打淮安城,又担心闫启宽背后插刀。
坐立难安的腾南郡国主按耐不住了,下令将国内的最后十万大军发兵,目的是斩断安乐王的后顾之忧,直攻淮安城。幻想着能与长元大军势均力敌,为安乐王制造机会。
好大喜功的安乐王听到探子禀报,说长元大军自顾不暇,陷入了苦战。
安乐王拍手叫好,当机立断,连夜与众将领商议歼灭炙兖大军之策,把如何围攻,如何诛杀,如何过河,如何庆功,都一并商议了!
而兀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等到安乐王拔营的当夜,腾南郡的十万大军却几乎不战而败。
那夜,兀笙在帝王星下,把自己最后一滴心口血融入了紫色水滴形玉坠中。一大一小两只狱焰神兽从天而降,腾空伫立在腾南郡大军的上方,浑身的金光为长元军照亮了半边天际。
十万大军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早有准备的长元大军于夜色中朝着金光前进。
随着两只狱焰一前一后两声巨吼,十万大军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半。
仍有一半大军在几位临危不惧的腾南郡将领指挥下,与长元大军厮杀。闫浪和格森再不必缩手缩脚,在浴血奋战中杀敌杀得痛快。
一个多时辰后,眼见腾南郡大军已是强弩之末,两只狱焰轰然落地,周遭的两国将士无不闻风丧胆,急忙后退。
狱焰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热感,激得众人大汗淋漓,也不知是太热,还是被吓得。
兀笙没了心口血,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时间连站着都很吃力。幸亏有青染在身旁搀扶,半搂着他飞身落于大狱焰的背脊之上。
“咳、咳!”兀笙忍不住咳嗽。
“还能撑住吗?”青染皱着眉疼惜地问道。要不是药王说心口血不会要了他的命,青染哪里能依他胡来。
“有你在,怎会撑不住。”兀笙向前一步走出青染的怀抱,犹如睥睨天下的王者。
“腾南郡众将士听着,今有神兽觉醒,争霸者大势已去,天下归一。尔等降者为民,反抗者格杀勿论!”兀笙用内力将洪亮的声音传至了十里开外。
“元亲王威武,天下归一!”由闫浪领头,将士们不分国界地接连单膝跪地,跟着他大喊口号。
这一战,让元亲王的威望遍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