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肯定蔚方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过程,从那晚送走华荞汝后回到房间里就知道了,抱过去时,怀里的人是僵硬的。很意外的,也可以说有些意料之中的,两人都选择了沉默,谁也没有挑破,只是,蔚方程在明显的抗拒颜白靠近她,两人也一整天的不说话,不交流,两天了,两个人在房子里,房子却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明天,蔚方程就要去上班,颜白不知道要怎么办,完全迷茫得像个走丢的小孩,找不到回去的正确方向。
已经请了假,先不说受伤的事,她也没办法看着蔚方程一个人去上班,那些还没有解决掉的麻烦还一直存在着,早上才刚迷迷糊糊的睡去一会,就感觉到蔚方程在起床换衣服了,可以理解,多年之后再次踏入职场,又是带着这样的心情,难免紧张,起来得早,早些准备。颜白往上坐起来些,拉过枕头垫在背上,看着蔚方程对她的视而不见,心里的滋味,就像一锅煮糊了的面条,想捞出条清晰的想法都无法做到。沉默的看了一会,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我送你。]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颜白就当她默认了,也起来换衣服。
颜白在洗漱的时候,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等整装好走出来,看到餐桌上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那,不自的低下头去,嘴角勾起了笑。安静的吃完早餐,一前一后的出门,颜白跟在蔚方程后面,看着她此时有些倔强而又孤单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走了,就跟着这个背影,一直走下去,走到,人生的尽头,这就是她的方向,她确定。
车子上循环的放着一首儿歌,早就买好说要以后放给宝宝听的,一直把歌曲听到第四遍时,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蔚方程在路边找到地方把车停下,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没有马上下车,颜白微笑的对她看了一会,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却只说出了两个字
[加油。]
没得到回音,蔚方程一言不发的下车,像是,回到了两人在重遇后最初的相处模式,颜白强迫自己忽略掉这种时不时划过心疼的酸涩,目送着蔚方程头也不回的背影一直往前走。
多年后,两人聊到这一幕,蔚方程总是能被轻易的扯痛心弦,有时候,一时绝情的不回头,也许,就会是永远的擦肩而过。
事务所对面一栋楼里面,Gino的人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一间房子,几乎是无声的撬开了门,进去的两个人脱掉了鞋子,棉布的袜子踩在地板上,无声无息,那个正聚精会神趴在阳台上看着狙击qiang里影像的人,直到看到玻璃窗上反映的影子时才猛的呼了一声,想转头,却被一支qiang抵在了头上,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一针麻醉剂扎进了他的胳臂。如果颜白不是警察,他们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如果他们图轻快,那颜白就麻烦,这点利弊还是会衡量的。
坐在车子里的严家勋对手表看了一眼,又看看即将要走进那栋楼的蔚方程,阴沉的闭了下眼,从后腰处摸出手qiang,拉上qiang栓,一路飞快的向颜白走去,他决定了,鱼死网破,他也知道要在此时对蔚方程开qiang,就一定要先杀了上官颜白,不仅因为这样能引得此处华荞汝的人乱阵脚,更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做了就必死无疑,他不会再把颜白留给任何人。
颜白在蔚方程下车后,也下车了,一直痴痴的趴在车上对蔚方程看着,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趴在院墙头偷看自己暗恋的女生一样,看到她就快走进办公楼了,笑了笑,转身向驾驶位那边走去,严家勋像一阵风一样闯进了她怀里,颜白听到了闷声的一声qiang响,还有耳边那似哭泣的声音,然后,就靠着车子软绵绵的滑了下来。看着向蔚方程那边跑去的那个背影,抖着手摸出了qiang,眼神模糊得厉害,但还是一qiang打中了那个人的腿,然后,就再也撑不起精神,靠在那里不停的抽搐着。
不一定要打死他,让人报警就好了。从没听过qiang声的人在没看到画面的情况下,听到qiang声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反应为qiang声,蔚方程只是在进电梯的时候略停了一下,然后就走了进去。
一直在观察着蔚方程安全的Gino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闪电般的一幕,在严家勋瘸着腿跑向别处时,他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拼了命的跑,跑到颜白身边时,颜白那黑色的格子毛衣已经一片湿润,里面的碎格子衬衫衣领上也被嘴角滴出的血染红。颜白努力的睁开眼,看到Gino,一把握住他的手
[不要,告诉,蔚,方程。妈,妈妈,我妈…]
Gino只能不断的点着头,他看着颜白左胸前不断涌出的湿润,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动嘴唇了,看到颜白突然停止了说话声,歪头偏向一边,他人生中难得出现的害怕突然在此时涌满了他的心头。
华荞汝听到Gino结结巴巴的说颜白胸口中qiang了时,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去。
蔚方程下班时没看到颜白,去到华荞汝那里,华荞汝也不在,颜白也不在,问海姨只知道华荞汝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出门了,便没再问什么。等到现在,已经近十点了也不见她们回来,她想好了一些要和颜白谈的话,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本来准备今晚两人好好谈一次的。现在见不到颜白的人,她只能想为,大概是颜白受不了这两天的压抑,逃出去透气了,想了一会,拿出了纸和笔
颜白:
本来想了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你说,现在拿起笔,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辩证你那时的做法于我是什么意义了,一切都已成定局,经过我的手,置我先生于死地,然后,我和这个陷我于不义的你走在了一起,无论我再怎么为我自己,为我们找理由,这是一点无法抹灭的事实。我发现自己知道事实后,居然狠不起心来恨你,狠不起心来离你而去,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悲哀还是什么别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无法面对你,却又不想离开你。
每天看到你,都能提醒我,我将我自己孩子的父亲,亲手置于死地,只因为我对一个女孩子不清不楚的感觉,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一个不好笑,甚至有点悲哀的笑话。但是怎么办,我真的,一想到这辈子与你再也不见时,就莫名的想哭。
我们现在每天这样,算不算彼此折磨?或者说,是我在折磨你吧,但是,我只想说,我快要受不了这样的感觉,颜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片混沌的模糊,今天,我们老板年先生找我谈了一下,他问我愿不愿意出差,去Z市参与一项古迹修复工程,我想,这是一个能缓解我们之间现状的机会,我们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来决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照顾好宝宝,还有你自己,我过年之前,会回来。
最后我想说,我爱你,颜白,即使现在如此如此的乱,但我却还是看到自己的心,它在说爱你。
张佑庚带人在这个城市拼了命的找着严家勋,当他赶到时,颜白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他简直不敢相信,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是颜白的,更不敢相信,严家勋直接打中了她的左胸。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仅是他,几乎是所有的同事都晕眩的不相信。
任翌更加的激动,在听到那个给他们报告的人说颜白中qiang的位置时,像没听清般连着问了好几遍,嘉看华看着任翌激动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太对,怎么她好像从任翌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味道?
晚上九点五十二分的时候,终于在一间阵旧的仓库堵住了严家勋,他手里胁了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为人质,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他们甚至希望严家勋拒捕,那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为颜白报仇了,可是,想法归想法,人质的安全是至高无上的,张佑庚在克制的走程序劝降
[严家勋你听着,释放人质,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话刚落音,就听得里面一阵猛咳,是小男孩发现的,然后是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严家勋像是受不了什么一样的大叫出声
[她死了吗!]
张佑庚和队员们一愣,对看一眼,转瞬明白他是在问颜白,愤怒的心情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
[释放人质,放下武器!无条件投…]
[我问你她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佑庚从这声歇斯底里的叫喊里听出了一丝悲凉和伤心,看着赶到的特警队员已经对他比了OK的手势,表示他们已经找到了恰当的狙击位置,再谈不妥,就要强攻了。
里面又出现一阵咳嗽声,继而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严家勋在用脚踢翻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又传了一声嘶哑的喊声
[我问你们,上官颜白死了是吗!]
张佑庚看到许中华对他点了点头,有点不理解,现在劝降的话,肯定要给疑犯希望,如果告诉他,他真的打死人了,那他就真的会鱼死网破了,不懂许中华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指示,略想了一下
[你说呢!你打中了她的胸口!]
又是一阵安静,突然,里面爆发出一阵狂笑,夹杂着绝望的哭泣,很凄凉的声音。两声qiang声响起,张佑庚他们破门的瞬间,听见了一个男孩放声大哭的声音,再看过去,严家勋拿着指自己的太阳穴倒在了地上,太阳穴上和额头上都有弹孔,他抬起qiang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时,狙击手也开qiang了。
任翌看着华荞汝一直在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那种极度恐惧失去什么的表情让她看得心疼,小心翼翼的走到华荞汝面前,稳住了她,像是怕吓到她一样,先是对她看了几眼,试图在稳住她的情绪,然后,用拳头抵向自己的右胸,用一种向神灯许愿般虔诚的语气,轻声说道
[Aunt,颜白,她的心脏,长在右边。]
华荞汝盯着任翌,仿佛要透过她这句话去看到她女儿的心脏般,任翌也一直等着,等着华荞汝相信这个事实,终于,华荞汝猛的抱住了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找回了自己的魂魄。
冬日的雾,显得朦胧的美,蔚方程坐上前来接她的车子,笑着向海姨抱着的宝宝挥手告别,应该很快,很快,她就会回来,这里,有她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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