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适的专车在傍晚六时左右抵达山城，越野车风尘仆仆地从市里一路驶向群山连绵的山区，苏可转头打趣道：“明处，我们这一趟也可以理解为进山郊游，听说那里边有不少野味呢，要不要叫西区派出所准备一下晚餐”

他说了几分钟后，发现无人回应他，再次转头时发现明适正凝望着车窗外的山城远景沉默无语。

“明处，明处？”

“呃，你说什么？”明适这才调回目光。

苏可不禁苦笑，原来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他只好舔舔唇，又问：“我是说，一会快到了，要不要西区派出所准备下晚餐”

“不用麻烦，到了再说”，明适闷闷地回道。

半小时后，越野车进入片区街道，终于停在西区派出所门前。

“噢，就是这了，还不错嘛，两层小楼挺整齐的，我们进去吧”

苏可下了车，看看面前的小楼，不经意回头，发现明适还站在车旁望着这栋楼，他疑惑地看着他，从来西区派出所的路上就感到这位上司的不对劲，心事重重四个字用在一向冷静的明适身上是极为不合适的，他叫了他两声：“明处，我们到了”

明适正了正警帽，恢复常态，大步走进派出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两人刚踏进派出所大门，一炮劣质礼花不偏不齐地正好打在进门的两人脸上，张力十足地大花炮即刻喷得首当其冲的苏可一头花纸屑，苏队长霎时眼花缭乱地倒退几步，颇有些狼狈地用手扇开这群花花绿绿的金纸屑。

“惨了，文叔，你又打偏啦”，赵金伸伸舌头，老警员文叔一付见鬼的表情，“我明明已经练了五次啦，怎么还偏？”

“咳，咳，你们在干什么？”

苏可扫走脸上头上的花纸屑，话气不满地问道。

“欢迎，欢迎，西区派出所欢迎上级领导前来视查工作！”

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两个一胖一矮的警员，其中一个重量级警员不慎地猛然撞了他一下，“嗷！”，猝不及防的苏可被撞得差点呕血，好不容易站稳后，他捂着胸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四个形态各异的警员。

从左到右，从胖到矮，一路看过去，他霎时哑口无言，难怪这小派出所几年都没人来视查，原来都是这种矮挫肥的货色啊。

“西区派出所全体警员到齐，欢迎省领导下乡检查工作，大家鼓掌！”

“噼哩啪啦”的掌声里，一位高大壮实相貌堂堂的警官走出阵列，苏可稍稍喘回口气，这位唯一像样点的警官应该就是西区派出所所长杨小坚。

明适这才缓缓从门外走进来，隔着警员，他目光清洌地望着面前的杨小坚，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在相距三米内的两人之间悄然流动，他们相互对望了一会，明适先调开目光，好看的唇角弧起道微不可见的弯度，看上去就像在微笑般迷人，他环视全屋，笑道：“有会议室吗？大家到会议室集中吧，我们开个短会”

小会议室里，陈婷婷压抑不住兴奋地悄然跟赵金咬耳朵，“哇噻，这就是传说中的省厅一枝花明处长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还以为明处是女的呢，原来是男的啊，但是确实很漂亮噢”，小毕边嘀咕边快速塞颗巧克力进嘴里。

“真是的，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不是明显的神憎鬼厌吗？”，赵金有点酸的撇撇嘴。

“这叫高帅富，你懂个屁啊，听说我们杨所跟他是同学呢，哎，怎么差这么远啊，杨所看起来就像快三十的大叔，可那明处长，你看他嫩得噢，啧啧，最多二十五的样子，都不知他是怎么保养的”

赵金不忿地缩缩肩膀扭过一边，陈婷婷还是满脸花痴地望着会议桌前的男人。

“现在我们来开个会，是关于省里最近查的一个案子，我来简单传达一下文件内容…….”

明适清清嗓子，开始念道。身旁的杨小坚看着手里文件，眉头不由皱起，居然在西区这种小片区发生流氓团伙越境拐卖妇幼的案件，真是离谱到跌破眼镜，他在这个片区待了五年，不要说什么流氓团伙，就连耍流氓的行为都没见过，他顿时感到不安，如果是事实，那就证明自己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跟他相同想法的其它警员也都愣愣地睁大眼，一脸茫然地望着省里的高级警司。

“你们，有什么情况要说明一下吗？”

苏可接着问，准备做笔录。

半天，赵金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问：“明处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片区有重大流氓团伙？可是，可是我们在这片几年了，也没发现什么啊”

“这样吧，现在时候不早了，明天你们把最近三年的犯罪档案整理出来，我们想看看”

明适起身，转头对杨小坚淡然说道：“晚上安排下住宿，吃饭随便点就行了”

看着明适走出会议室，杨小坚忍不住叫了声：“明处，那个，到我办公室坐下行吗？”

明适回头看了他一会，似乎有点犹豫，“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我们有点累了，先找个地方住宿下来，苏队开了一天的车，他也想好好休息下”

“呃，那，那好吧，我这就安排”

杨小坚背过身，交待赵金住宿的事。他的身后，侧着身子的明适不露痕迹地回头看了他许久，然后离开。

“你不回来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利默有点不悦地声音，即使是不高兴但还是带着调皮的语调打趣道：“杨大所长要早点回来啊，我在床上等着你呢”

听到这种暖味的话，杨小坚禁不住耳尖又抖了抖，他回道：“可能会晚，要不你就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晚上的招待还是设在啤酒城里，小片区没有什么高档酒店，跟省城是没法比，再加上经费有限，更不可能去市里订酒店招待，不过明适和苏可对此没有什么计较的异议，桌上酒过三回后，赵金跟苏可就开始熟练地划拳猜酒，气氛逐渐高昂。

而一直坐在旁边慢慢啜饮的明适，始终保持清冷淡雅地气质默默坐着看他们戏闹，陈婷婷喝的脸红红，胆子不免大了起来，她举起满满的杯子豪气地推到明适面前，“明处，我敬你一杯！”

明适笑笑，碰了下杯子，但只喝了一小口，陈婷婷反过空空的杯子，有点不满地叫道：“明处长，你一定要喝干，不能因为你是领导就不给面子，快快快，喝干了！”

“陈警官！”

杨小坚踢她一脚，又皱皱眉毛，可已经有七分醉的陈婷婷哪里还留意到杨小坚的暗示，她拎起酒瓶，又倒了满杯，大声喝道：“是个男人就干啦！”

明适有点犹豫地看了眼酒杯，沉吟了片刻，还是笑着喝干。

“好！明处真爽快！再来一杯！”

杨小坚瞪大眼看着陈婷婷不失时机地又满上一杯，一仰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明适：“干啦！不干就不是男人！”

被个一百几十斤的胖女警三番几次威胁不喝就不是男人，犹豫了一下后，明适还是喝干了，喝完后忍不住咳了两下，杨小坚见状忙把陈婷婷推到小毕那边，扶起明适说道：“你们玩吧，我先送明处回去”

开车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夜风吹进酒店走廊里，已近秋天的山城开始有点凉意，扶着明适的杨小坚不由搂紧了手臂冰冷的男人，他知道明适不擅喝酒，属于那种一喝就倒的类型，从明适软弱无力地身体来看，他肯定又醉了。

摸索了半天后，杨小坚才在明适的皮包里找到钥匙，打开门，他扶着明适进门，原想腾出只手来插房卡，没想倒脚下被地毯一磕，两个人齐齐栽到地面上，“咚！”，后脑朝下的明适疼地皱起眉，趴在他身上的杨小坚忙摸摸他后脑，“明处，你没事吧”

“为……什么叫我…….明处，你不是一直叫我…适的吗？”

模糊不清又带着醉意的声音让杨小坚呼吸都差点停止，昏黄灯光下，这张阔别五年的恋人的脸一如当初般迷人，他曾经不止一百次想过与他的相逢和缠绵，可是，杨小坚在阴影中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男孩轻佻无赖又情深的模样，再怎么相恋，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吧，更何况，明适也没有原谅自己五年前做的事。

“坚”

他震了震，本想起来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身下，明适已经睁开眼望着他，如水的眸子里像有无数打碎了的金色在闪着光，他的呼吸又开始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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