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生意清淡,闲来无事干脆早早关了店门,看看表才四点。
再过一小时学生该放学了,到时再开门吧。
去二楼的居室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会,下楼把卷闸门推了上去。
来租书的学生陆续多起来,再陆续少了,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锁上店门煮了面捧着上二楼吃,打开电视。
楼下一阵紧密的自行车铃响,有人在大喊:“顾哥!顾哥!顾凤梧在不在!”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吵个不停!我端着碗从窗口探出头:“蓝裕民!你干嘛!”
窗下街道上,骑着山地车的少年一身名牌运动装,笑嘻嘻的一口白牙:“我听同学说你书店开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喝口汤:“昨天。”
他单手撑着车把,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卡举着晃:“我这个月钱到位了,我请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都行。”
我把汤一口喝完:“我累了,只想睡觉,不去。”
他拍拍车后座:“我载你,不会累的!去吧!”
我转身离开窗口,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四方小包,窗下的车铃声又一阵乱响。
回到窗台边,俯身把纸包对着他扔了下去:“蓝大少的自行车后座不是只留给美女么。”
他抬手接住糖:“你不同,你是我哥么。”又看着手里用牛皮纸包成的方块:“这是什么?”
我郁闷的用手掌按了按额头,我哪和他那么好了。
“姜糖,乡下带来送你的,别嫌弃。”
他一脸开心的笑:“你送我的怎么会嫌弃,我们出去玩吧!电影院那边新开了家洗浴中心,你不喜欢人多我们包场也行。”
我望天,那与去河里有区别么。
“别闹了,你拿着糖乖乖回家,这都十点了。”
他剑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的亮亮的:“你这是关心我吗,那就不去了。”
我连连挥手:“是,是,你快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顾哥那我走了啊!”
“嗯,嗯,走吧。”
楼下安静了下来,我拿着空碗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冲洗。
好像有点什么响声,短促而轻,我侧耳细听又没了声音。
空气里有点凉凉的寒意。
不对,太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
扔下碗跑到窗口,远处路灯下有辆歪倒在马路上的山地车,是蓝裕民的,他人呢!
手撑着窗台挺身从二楼跳了下来,快速跑到路灯下。
四周都没人,侧对面有条小巷子。
我向巷口走过去,巷子里既黑又深,两侧堆满了居民废弃的杂物。
避开脚边的杂物,巷子的尽头,蓝裕民倒在地上,胸口开了个大洞,身下满满一滩血,一个淡淡虚影贴身而附贪婪嗅着他不停流失的阳气。
我对直走过去一把提起蓝裕民抱起来,他软软的吊在我怀里,背后紧贴的影子与我对视着。
纠结的长发,猩红的眼球,肮脏的长裙,污黑的指甲,普通的女鬼造型。
“滚。”我看着影子静静的说。
“不要多管闲事。”飘飘荡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连台词都很普通。
“放过他,别逼我动手。”
“就凭你!哈哈哈!”
虚影穿透蓝裕民的身体向我迅速贴了过来。
法力布于指掌一翻掐住女鬼袭向我胸口的手,“我知道你有冤屈,但不该找他。我不想管你的事,再不走我真会伤了你。”
女鬼恨恨的看着我,尖锐的喊:“仙就了不起吗!你给我等着!等着!”
懒得理她,抬手远远甩开,抱起蓝裕民转身就走。
胸口大洞穿透了身体,能看见心脏在微微跳动,体内的血快流干了,他快没时间了。
女鬼在身后飘荡着扑上来,印出缚魂诀反手掐住她脖子一把甩出去,再不管她在身后尖锐的哭嚎声,就算她法力比现在的我高,鬼和仙斗算她倒霉。
这小子还真重,抱着他跑回店里把门关上锁好,我找出铲子在后院里挖起来,埋哪去了?
“顾哥…顾…哥…”
被平放在地上的蓝裕民微微睁开了双眼,脸色雪白一片。
“在。”我努力锹着土随口应到。
“顾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
记得是在这啊,怎么没了?
“顾哥…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干嘛?!”我拖着铲子跑到他身边。
“顾哥…我…好冷…”那双总是倔强有神的眼睛里瞳孔开始放大了。
“一会就不冷了。”我拎着铲子就走,他冰凉的手突然搭在我手上:“顾…哥…我知道我快…死了…我…我一直都…都喜欢…”
伸手并指搭在他眉心间,法力散进身体让他失去了意识,他还是少说话为好,也许还能多活一分钟。
我反身又挖起来,哐的一声,找到了。
扔掉铲子捡起盘古剑,把土抖干净,指尖于剑柄描画着远古的符文,天地间灵气迅速聚集而来,莹白光点繁繁密密涌入了身体。
把盘古剑随手化为虚光隐入体内,走到蓝裕民身边。
澎湃仙灵之气布于掌中按上他胸口的伤处,胸腔的大洞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只在胸前余下一点淡淡红痕。
收回手,放在红痕上默颂出引魂法诀引入他的身体,输入一丝仙力,他几不可闻的呼吸渐渐平稳粗重了起来。
“拜见长庚星君。”
我回头起身:“黑白勾魂二使,好久不见了。”
怀抱哭丧棒,分别身穿黑白长褂的勾魂使者立在身前不远处向我躬身行礼。
我抬手让他们免礼:“这孩子阳寿虽尽,却从未做恶,着实有些可怜。我已为他续了六十年阳寿,能否给本仙一个薄面,到那时二位再来拘他的魂魄。”
黑白勾魂使直起身来:“长庚星君既已为他续命,下仙哪敢不从。”
我拱手:“那就谢过二位了,十殿阎罗若是问起,就说是本星君的意思。”
黑白勾魂使躬身称是。
送了他们隐身而去,我看着地上那孩子叹气。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你父母做的孽不该应在你身上,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有法诀护体你此生当无鬼魅可近身,其他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弯腰扶起他上了二楼放在床上,再出门把他的车捡回来,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出号码给他家人打了电话。
虽然很不愿抹去他人的记忆,但今晚的事他若记得对他只有害处,我抬手抚在他额前消去了一段记忆,他醒来后只会记得自己在我店门前晕倒了。
他家人一会就来了,浩浩荡荡开来一排小轿车,送了他们出去,我把卷闸门拉下来。
身上沾到的血迹和泥土只是用法术遮掩住,还是洗一洗。
用法术清洗也不是不行,只是仙人的寿命本就漫长无际,又何必那么着急。
洗着澡,楼下店门又被砸的哐哐响,这一夜怎么这么多事?
随便冲了冲,把衣服扔进盆里,套上睡衣下楼开了门。
三个人,1.女两男,身上法力各不相同,见了我便拱手一礼。
“请问阁下可是修真中人?”
我心里一咯噔,忘记隐匿仙力了。
“呃…几位是?”
“能进去说吗?”他们殷切的看着我。
我只好一摆手:“请进。”
我店里没有桌子,搬出凳子请他们坐在柜台边,沏壶茶上来倒在杯中端给他们,他们称谢双手接过。
“我们三人正在附近追踪一只以食人眼球为乐的凫徯魔物,事前有些轻敌几乎被它逃脱,正在此时南方突然涌现阵阵强大仙气,凫徯惊慌惧怕之下我们这才顺利诛杀了它。之后我们便顺着仙气一路寻觅而来,打扰了仙长清修实在是抱歉之极。”
我点点头,想抵赖也晚了。
他们身上一些装束和师叔出任务那次相同,我便问:“你们是中国安全局的人?有位元华道长他现在可好。”
他们对视一眼:“正是,原来仙长知道我们的情况。是有位元华道长,他是隶属机密六处,现在一切都好,我们是隶属于四处,工作xing质是相同的,仙长与元华道长是?”
“只是见过,他并不认识我。”我低头笑了笑:“几位找我何事?”
“这…冒昧了…请问仙长是以道修仙的么?”
也算有些联系吧,我点头。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仙力,仙长修到何等境界了?”三人中唯一的女xing开口问我。
我捧着杯子喝了口茶,望天信口胡说:“呃……散仙。”
那三人连连惊叹,说要不是天界久未接引修真者飞升,依您的仙力肯定还不止散仙,天界也不知到底怎么了,为我可惜了半天。
我含着茶含含糊糊的点头:“就是就是,不知道天界在搞什么。”
这千余年来散仙也没修出几个,他们说还第一次见到,明显兴奋了,一堆问题向我砸过来。
我抹着冷汗胡编乱造…
散仙怎么修成的?我从混沌之中蹦出来就是主位星君了。我盯着茶壶说被太白星君点化的。
仙龄多少?我早忘了,只记得和玉帝差不多,下次我问问他。瞎编了个两千三百年。
仙府何处?我随口捏造个洞庭湖底,他们也真信……
是否有其他相识的散仙?我很肯定的说没有,不然我上哪找个散仙出来给你们。
以后怎么联系?怎么联系…我没手机…QQ要不要…?我只好很有气派的挥手说随缘吧。
他们明显失望了,失望以后又振作了,振作以后又亢奋了,源源不绝的道教传统,民族大义,亚洲危机,世界和平,扔了过来砸的我东倒西歪…最后说想请我加入中国安全局。
我摇头拒绝,我可不想天天四处钻山沟找妖怪火拼累得半死。
他们开始囧囧我。
一,年薪千万。我眨眨了眼。
二,带薪假期,每年四次出国旅行机会。我有点动摇了。
三,豪宅,名车,(隐晦的提了佳人。)没什么感觉。
四,五,六,七,八,九……
他们说的口干舌燥,茶壶空了,我又沏了壶茶来。
“仙长觉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摇头:“这工作太累。”
“仙长是想专心修行?”
我点头:“对,对,我在专心修行。”
他们有点灰心,垂头丧气的,我准备起身送客。
他们站了起来,三人中年纪最长的男人猛一拍桌子,两眼一瞪虎目生威!
我一惊,怎么着,请不去就要动手?
“还有一个去处很符合仙长清修的要求!”
“华夏学院固定讲师,每天只有一节课,待遇不变,我豁出去替局里拍板了,怎么都要请到仙长!”那男人一脸悲愤脖子上青筋都出来了。
华夏学院…那不是会见到亘夜…我有点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