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周伯。”
“我省得。”
说罢,起身掀了门帘。竹径里堆了雪,靴底落上去发出些咯吱动静,他踩着,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人人都当他是提防未进门的庶母幼弟夺了家产,可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世间诸事哪有这般巧,周牍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意孤行地栽进去。
若这当真是靖王设下的彀,那的确是把好算盘。
既往府中安插了人手,又能叫他们父子离心,天底下再没有这般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园子里的枝叶落了大半,残破的翠色叫雪掩着,月只冷凄凄一弯,落在上头,霜影儿一般。
这园子原是周牍掌家之后才修的,为着庆贺叶夫人生辰,里头一草一木都是按着她的喜好而植。
西南角处栽了几株红艳艳的相思子,叶夫人在时,每每爱采了,装进荷包,或是穿成络子在腕上戴着。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斯人已逝,园子空留,来日进了新的女主人,只怕那几株相思子也留不下了。
周潋胸膛里像是堵了团尘雾,喉咙塞着,闷闷地喘不过气,连眼眶都隐隐发热。
青梅竹马,少年相守,那些叫人念念不忘的情爱,当真是轻得一阵风一般。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抵进掌心,那样鲜明的疼,叫他无论如何都忽略不掉。
蓦地,他在石径上停下,靴尖碰出一蓬雪雾,转过身,朝着寒汀阁快步跑去,袍角叫风扬起,翻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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