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也随着舞步铺开来,一层一层,“萧疏冷艳冰绡薄,绰约风鬟露气多”,曼妙的姿态,像一朵风露中摇曳生姿的水仙。而殷采束发的环,也随着动作,在透过纱窗的薄脆光芒下熠熠生辉。
门轻轻推开,罗忆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只见,她贴心地端了碗冰镇过的绿豆汤,递给了罗忆薇,甜甜道:“姐姐,这是我特地端给你喝的。”罗忆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怜爱,“真乖。快给姐姐也端一碗去。”
罗忆瑶满心欢喜地应了,“我知道,我现在就去。”然后飞快地奔了出去,很快,她又兴奋地端着另一碗绿豆汤回来了,盛得满满的,她像只兴奋的雀儿,小手小脚的,只是怕洒了,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殷采停下了练习,望着罗忆瑶,眉眼弯弯,就要从她手上接过来,道声多谢。没想到,罗忆瑶却脚下一个趔趄,扑在了殷采身上,那碗绿豆汤也洒得殷采满身,她白色的裙子上一块一块的脏污格外明显。
由于是伏夏天气,殷采穿的并不多,那绿豆汁还渗进了殷采腿上,顿时黏糊糊的。
“殷姑娘,你没事吧?”罗忆薇连忙用手帕替她擦拭着裙摆,可是越擦反而越污脏了。殷采轻声道:“没事,你别在意。”
“对不起,都怪忆瑶这个毛毛糙糙的丫头。我现在给你准备衣服和热水,你待会去我房中的净室内洗一下吧。”罗忆薇连声抱歉,不顾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就要出去叫热水。
见状,罗忆瑶忽然哇哇哭了起来,“姐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殷采安慰道:“没事,忆瑶,别哭了。”罗忆瑶这才一边抽噎一边蹭着殷采的胳膊道:“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我把你的
衣服都弄脏了。”
殷采轻轻拍了拍她,“不怪你。”
很快,罗忆薇就让几个小丫鬟将热水送了上来,她道:“殷姑娘,你去净室沐浴吧,我给你找套新的衣服来,待会拿给你。你的衣服换下来就先放这边,我会叫人帮忙洗干净的。”
殷采点了点头,“多谢。”然后进了净室。净室内摆着一个巨大的浴桶,蒸腾着热气,整个净室顿时白茫茫的。
殷采走了过去,发现浴桶里面还铺着一层花瓣,香气四溢。殷采拿手试了试温度,这才将脏了的衣裙脱了下来,盘起了发丝,白嫩的脚趾轻轻一伸,便缓缓踏入了水中。
她坐在浴桶中,轻轻撩动水,仔细地擦拭着,手上动作没停,目光却有些发直,脑中不断思索着,她有种直觉,锁骨菩萨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吴见宁身上的确有妖物的气息没错,罗忆薇说吴见宁是个害人的妖怪,他选中的锁骨菩萨都遭遇不幸了,可是,殷采却没感觉出吴见宁身上有杀孽。那么,那些锁骨菩萨都去哪了?这个吴见宁到底是什么身份?
殷采总觉得,吴见宁身上有种说不清楚的违和感。
正想着,殷采却感觉背脊处被人轻轻抚过,带来一阵酥麻,回头一看,发现罗忆瑶正替她小心地擦拭着背,小小的手,像是在丈量着她的脊椎一般,虔诚地一寸一寸划过。
殷采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一味避开她的手,忙道:“忆瑶,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吧,这里我自己可以。”
殷采没察觉出,罗忆瑶此时望着殷采白瓷一般的细腻的背,目光中有着奇异的痴迷与渴望,配合着脸上黑色的胎记显得尤其诡异。
只听得她垂下头委屈道:“姐姐,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只是想帮帮你,阿姐就经常让我帮她擦背。”
“不用了,你出去。”殷采的语气第一次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她神色冷淡,好像真的生气了,罗忆瑶顿时不敢继续,只能抽抽噎噎地出去了。
从净室出来后,殷采便继续练习着舞蹈,她腰肢柔软如杨柳,轻易便翻折出各种姿态来,罗忆薇不由得称赞道:“殷姑娘,你很有天分啊!”殷采不答,只是笑笑。
天色逐渐变晚,徐鹤龄却还没过来步生莲,殷采逐渐有些心不在焉,不住想着,不知道阿龄这个时候在干嘛?
夜色终于下沉,步生莲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只听得,步生莲内,笙歌檀板奏出一曲曲缠绵悱恻的靡靡之调,不绝于耳,而四周灯焰腾腾,莲花台上,一个个美人穿帘拂纱而过,纤影绰绰。
徐鹤龄一踏进步生莲,姚翠玉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呦,这位小公子,里面坐坐啊。”待看清楚徐鹤龄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俊丽的少年时,姚翠玉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初。
徐鹤龄满身煞气走了进来,根本没管姚翠玉说什么,将银子往她手里一塞,淡淡道:“别让人烦我。”
然后径自坐到了离莲花台最近的桌前,姚翠玉望着他的背影,心底顿时暗啐道:“呵,男人都一个贱样,还以为多洁身自好呢?这不还是来了步生莲。”
莲花台上,美人衣香鬓影纷纭,殷采就在这群美人中央,身上穿着白色的舞衣,殷采特地选的不会那么轻薄的,依旧称得她婷婷袅袅,宛如凌波而来的湘水神女。
待看到徐鹤龄,她遮着面纱的脸露出个很浅的笑意来,而徐鹤龄坐在近处,面无表情,幽潭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采。
笙歌缓奏,殷采的腰肢柔软舒展开来,弱柳扶风一般,青丝如缎,垂落着,而她纤细的手捏出兰花的姿态,在这灯影缭乱中清冷绽放着,仿佛诸天花寰,三千世界,都将要开
尽。
叮铃铃的脆铃声响起,徐鹤龄注意到,殷采是裸着脚,随着舞步的动作,她玉琢般的足,在裙底若隐若现,露出粉嫩如花瓣的脚趾来,而她白嫩纤细的脚踝上,松松地系着一个铃铛,与乐声交缠在一起,格外好听。
四周的公子哥直直地望着莲花台,目光肆意,“呦,是个新来的小美人。”
“哈哈,是啊,身段真好。”
听着周围轻佻的评论,徐鹤龄的内心顿时升腾起难以言明的烦躁感,想将所有一切焚烧殆尽的恶劣念头再次复苏。
徐鹤龄垂下了眸,一错不错地望着殷采那双纤细白皙的裸足,烈火在胸腔中涌动着,他却忽然莫名觉得有点口渴,自顾自斟着桌上的桂花酒,一杯接一杯喝着。
脂粉味逐渐浓郁,穿梭在公子哥们中间的美人见到徐鹤龄便想缠过来,却被他那浑身带煞般的气势给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