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轻车简从,路上除了吃饭方便,极少休息。兄妹两是在一个霞光绮丽的傍晚回到盛京佐领府的,天光虽美,却无人有心欣赏。三官保和钮钴禄氏带着几个庶子候在外间,里屋安塔穆守在床头,整个静园,真的只剩下一个“静”字。看这情形,索绰伦氏怕是不好了。晨音心头发颤,她明明记得,索绰伦氏还能再活六七年,怎么会这样……索绰伦氏半倚在床上,明明已是八月中旬的天气,她还盖着狐裘,白生生的狐皮越发衬得她面色红润,双眼黑亮,比以往任何时候见她都精神。她似乎心情很好,问了晨音兄妹在京城的事,又说起长孙道保,说自他去山西任职,快两年没见了。安塔穆安慰她,过年就能见了。她只是笑,却不再言语。“你累了,先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的。”安塔穆扶着她的肩,像是握着易碎的冰片。她摇头,勉强抬手对晨音招了一下。安塔穆扶她的动作略僵,接着若无其事的安顿好她,示意道横跟自己出去。晨音缓缓在她床边跪下,握着她的手,半晌才从涩然的喉管里挤出一句话来,“玛嬷,您有话交代我?”“我不喜欢土葬,我怕虫子和蚂蚁咬我,一把火烧了多干净啊,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那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晨音默然,不知如何开口。索绰伦氏却似打开了话匣子,拉着晨音的手,笑容骄傲,“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很高兴,我用我们那里的知识救了晚静,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嘴对嘴那种。”索绰伦氏不管晨音是何反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什么叫人工呼吸,又絮絮叨叨的对晨音说了许多医学常识。她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能认真听她说话,不把她当异类看待的对象。最后,她道,“落水不会死,愚昧才会死。”这话,似乎大有深意。晨音透过眸底的雾气,仔细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答案。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轻拍晨音手背,眸底满是期待,“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晨音隐隐猜到她这样问的缘由,嗓子哑得厉害,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苏若忞。”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说出了这三个字。音落,恍惚间,了然一生。索绰伦氏的葬礼办得很体面,送葬队伍蜿蜒铺了半个盛京城。晨音看着几十名壮汉把安放她遗体的棺木放进墓坑,视线逐渐模糊。她想告诉所有人,苏若忞不喜欢土葬,也不喜欢排场。因为从头到尾,哪怕被困静园半生,她也还是那个遵循本心的苏若忞,从未变成索绰伦.若忞。——父母辞世,斩衰三年。三官保卸了佐领一职,回家丁忧。道横自然也辞了王府的侍卫一职。只有远在山西任职的道保,由于情形特殊,皇帝夺情,让他继续留任。整个盛京佐领府,陷入沉寂。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康熙十三年初,出孝期的日子。所谓三年斩衰,按制其实只有二十七个月。不知是三官保门路好,还是皇帝真的惦念佐领府。刚出孝期几日,京中便传来圣旨。恩准三官保重任镶黄旗掌关防印佐领一职,且加三级。虽还是正三品的武官,却享从一品俸禄。一般加三级都是死后追赠,到三官保这里还是头一份,足见圣眷优渥。与此同来的,还有一道赐婚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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